孟滢双目无光,呆然凝视着那口暗沉的黑色棺椁。
她不相信那里面是周子偃,一定不是的,漠北边关已无战事,息之怎可能遭遇不测?
她强制自己存留一丝侥幸。
但当她目睹周侍郎与周夫人步出府门,二人同时扑向棺椁,声嘶力竭地痛哭,口中不断呼唤:“儿啊,我的儿啊。”
孟滢所有的希望就此破灭。
她的心如被针刺疼痛瞬间蔓延全身,大脑空白而眩晕,视线也逐渐被泪水模糊。
将军府的人默然站在府门前,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无能为力。
风卷过长街,落叶纷飞,心中的痛,如同秋日的寒风,刺入骨髓。
负责将周子偃送回的人是陈副将。
他征战沙场,见多了生死。
此刻眼见周家夫妇恸哭,心中亦开始发酸,眼圈也红了。
深吸一口气,欲出言安慰。
但那句“节哀”怎么都难以出口。
当世事未临己身,那“节哀”二字,自是说得轻松。
若此事己身遭逢,又怎能“节哀”?
陈副将在心中沉痛叹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从怀中拿出素笺,细读那笺上之字,字字刺目,如同锐利的刀剑,直刺心房。
“周家子偃,忠诚英勇,为国捐躯,其遗愿归葬故土,望吾等念其忠诚,哀其英勇,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周氏夫妇情深意切,周子偃是周家唯一嫡子。
任谁都没有料到这个儿子才去漠北三月有余,归来时竟是一具冰冷的遗体。
周夫人悲泣至昏厥,周侍郎更是心痛如绞,周家上下乱作一团。
陈副将看着混乱场面,无能为力,只能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将军府。
别人或许不认识他,但身为兵部尚书,负责军队组织、管理和指挥的顾乘风,对陈副将再熟悉不过。
不期然见到他,顾乘风心如擂鼓。
陈副将不是跟随二皇子殿下去抵御纳兰国了吗?为何会护送周子偃的灵柩回京?
周子偃身在漠北,而二殿下所率领的人马却是西行,两者根本就不可能相遇。
这一幕幕的疑惑,如同乱麻般缠绕在顾乘风的心头。
顾乘风心绪纷乱忧虑重重,不由自主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莫非小舒亦遭逢不测?
他眸中惊诧,呆立不动,唯凝视陈副将步步走近。
陈副将先向顾乘风屈身行礼,复又转向孟滢。
孟滢还沉浸在周子偃去世的痛苦中不可自拔。
可当陈副将把那枚羊脂白玉拿到她眼前,孟滢的心漏了半拍。
“孟小姐,周公子遗愿乃望你不要牵挂于他,他最想看到的是你能一生幸福,他会在天上保佑你。”
此话令孟滢悲痛欲绝,泪水如断线之珠滚落而下。
她颤抖着手接过玉佩,紧握于掌心,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将话带到,陈副将再次看向顾乘风。
“顾小姐托微臣转告尚书大人,她伴在二殿下身边安然无恙,你们可以放宽心。”
放宽心?一日不见顾望舒全须全尾地回来,他们一日不得安心。
可事已至此,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顾乘风唯一感到疑惑的是,周子偃为何会是陈副将护送回来的。
顾乘风凝望乱尘之下的周府,一声长叹,随后对陈副将肃然道:
“你随我来。”
陈副将了然顾乘风之意,要回太平城不急于一时,有二殿下在,相信纳兰军想要攻破太平关,夺取太平城势比登天。
陈副将随着顾乘风入了书房。
两人在书房中谈论了很久,直至日薄西山。
在这期间,周府哀嚎四起,丧幡高悬。
将军府的人,由老夫人带着前去周府吊唁。
孟滢在这整个过程中,心若冰封,双眸空洞,犹如雕像,任由人潮汹涌,尘世喧嚣,她都处于呆滞状态,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被紫苏推着,她发软的双腿连路都走不了,还极有可能昏倒在地。
她的泪水似乎已在将军府门前流尽,到了周府竟无一滴泪痕,面无表情,眸中无光,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人。
老夫人见此情形,深感孟滢因周子偃的逝去而心灰意冷,怕她做出傻事。
等回到将军府,老夫人守在静雅苑语重心长地劝解她,陪伴她直至深夜,才返回慈静堂。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孟滢躺在温暖的火炕上,却浑身冰冷,无法温暖。
她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蜡烛燃烧殆尽,房间内变得一片漆黑,她才闭上眼睛,直挺挺地躺在那,一动不动。
转眼到了次日清晨。
孟滢醒过来时除了眼睛有些浮肿以外与其他时候没有任何异常。
紫苏见此,也不知道该担心还是该庆幸。
她服侍孟滢梳洗完毕,不敢提及周子偃,小心翼翼地问:
“小姐,早膳备好了,奴婢现在给您端来?”
“嗯,端来吧,正好我也饿了,等用完早膳,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她此刻的状态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言谈举止正常的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