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刺破长空。

在冲天火光的照耀下，箭头闪耀着金色的光。

顾景逸伫立城头，眼中泛着决然的光芒，身上散发出无畏气魄，犹如山岳一般稳定，想要射杀傅守城的决心昭然若揭。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凝固。

静谧中，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陡峭的弧线，越来越近，如同掠过长空的猛禽，带着死亡的压迫感直扑傅守城。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傅守城的身子骤然向后倒去，后背躺倒在马背上。

“嗖”的一声，箭矢带起冷冽寒风，呼啸着从他眼前穿过。

他腰间用力，再次稳坐于马背上，目视前方，毫无惧色。

太平城头埋伏了众多弓箭手，冷箭瞄准傅守城和纳兰军，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傅守城明白继续僵持下去对他们毫无益处。

不甘心地扫视了一眼被烈火焚烧成焦炭，死相恐怖的纳兰军，咬牙下达撤退命令。

傅守城一勒马缰，胯下战马十分通人性地按照他的心意调转马头，带领剩余的纳兰军队，在紧密的掩护下，欲撤回营地。

赫连国得此良机，又怎会轻易令其安然退去。

顾景黎挥舞手中长剑，下达射杀命令。

箭矢飞射而出，万箭齐发，沸腾的杀意如同巨浪嘶吼着从天而降。

纳兰军血肉之躯，如何抵挡这等声势浩大的攻击，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纷纷倒地。

城外战场火光和血腥之气冲天而起，惨叫声更是回荡不息。

傅守城胯下战马疾驰，扬起飞沙走石，手中素缨亮银枪舞动如飞，将射过来的箭矢尽数击落，这才得以脱身而去。

他率领的五万纳兰军，一部分死于烈火焚烧，另一部分则被箭雨射成了刺猬，横尸遍野，此战惨烈，血染山河。

当初气势如虹的来，如今落荒而逃的去。

傅守城返营，身边只剩下百十余人，显得格外凄凉。

自踏入太平城地界，诸事皆不顺。

短短不足一月，未有近距离交战，却已折损十万将士。

反观赫连军，一丝一毫损失也无。

连日来遭受重创，傅守城不禁开始自我怀疑，心中空空如也，大脑更是一片混乱，不知如何应对。

粮草库的火已经熄灭，整个营地充斥着糊焦味。

傅守城面容惨淡地近前一观，发现粮草已被焚毁大半。

原足供十五万大军维持一月之需，如今仅余之量，仅可供十万大军维持七日。

面对这满目凄凉，傅守城黯然神伤。

身为三军主帅，却一再受挫，他深感无颜面对君主。

“将军，怎么办？”众将询问，心中忧虑。

傅守城紧握成拳，心中虽恨，却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下一步对策。

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

一是放弃攻城之计，撤兵而退；二是奋力一战，拼死攻城。

抉择之难，如赌徒之困。

傅守城而今所面临的抉择就如同赌钱赌输了的赌徒，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若是放弃，那么之前投入进去之资将付诸东流。

如果继续赌，有可能剩下的钱也全都输进去，但也有可能将之前输回来的钱再赢回来。

人人都懂及时止损的道理。

然而在侥幸和不甘的心理作祟下，很多人都不愿意就此抽身。

傅守城所面临的就是这样的考验。

纳兰二十万大军，折损十万余众；而赫连军毫发无伤，这样的对比，他无法接受。

城头，顾望舒等人还站在原地未动，遥遥远望着纳兰营地。

“纳兰死伤惨重，粮草库被毁，他们应该会退兵吧？”顾景黎喃喃低语。

顾景逸却摇头：“如今撤兵保存实力无疑是最佳选择，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在局中的傅守城不一定会做出撤兵决策。”

顾景黎喜形于色，道：“如果这样就太好了，他们的士气越低迷，对于我军越有利。”

顾望舒一直未曾说话。

她虽不了解傅守城为人，但她觉得六哥分析得没错。

若纳兰军还有余粮，傅守城应该不会立刻撤兵，而是原地修整兵势过后，对太平城发起猛攻，做最后的挣扎。

若还是攻不下，他才会彻底死心。

顾望舒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双手撑在城墙上被冷风吹得通红，她竟是毫无所觉。

与她相处的时间长了，赫连桓也发现了她入神时对外界的感知力会变弱，每当她这副样子就证明她在想御敌之计。

赫连桓向她的手瞄去，眸中不着痕迹地闪过无奈。

那双手都快冻成猪蹄了，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再看看她的脸，在永安时还是娇嫩白皙的。

自从跟着他在太平城驻守两个月，每日都要来城头吹冷风，皮肤粗糙了很多，脸颊出现了高原红，丑丑的。

两坨高原红，配上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尖，又可怜又有趣。

“纳兰损失惨重，今夜应当是不会来攻城。”他轻言淡语，旋即转身。

转身之时，装作不经意间手肘撞了顾望舒一下。

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