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方,晚霞映着山峦。墨西哥高原的秋天,是丰收的深绿与微黄。漫天的雀鸟,被农人们吆喝驱赶,在天空中窥伺着深绿的玉米田。而连绵的营地,有武士肃杀巡逻,在大地上长满微黄的深草。
“愿丰收与生育的女神,庇佑...”
修洛特背对着丰收女神的神殿前,脸上是武士一样的肃穆,口中是农人般虔诚的祈祷。他望着深红的天空,攥紧无处安放的双手,心中紧张而焦虑。
此刻的他尚不知晓,可怕的斑疹伤寒,已经在格兰纳达战争的巴萨围城时,第一次出现在西欧,被历史记录下来。这种美洲原住民缺乏抵抗力的立克次氏体感染病,在欧洲的死亡率是40%,在美洲的死亡率则翻了一倍,一度达到惊人的80%。而这样残酷的传染病,曾经在五十年后,被西班牙人带入中美洲,成为既天花之后,第二种大范围传播的死亡,带走了上千万的中美部族...
一如往昔,潘多拉的疫病盒子又一次被打开。而死神的雀鸟窥伺着玉米的田野与乡村,等待着飞下降临的一日。
“主神啊!求您赐下庇佑!从日出到日落,从出现征兆到生产,已经快一天了...”
日色渐暮,修洛特脸上的焦急,已经如同实质。他不安的来回踱步,眼中紧紧的看向女神的神殿。神殿中已经点燃昂贵的烛火,女神祭司们紧张的在殿内忙碌,时而虔诚地祈祷两句。而熟悉又沙哑的疼呼声,则低低地从殿内的隔间传来,一声声都牵动着修洛特的心。
“埃卡特!埃卡特!特尔斯他怎么还没有回来?随军的武器工匠们,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修洛特手掌紧握,沉声喝问,脸上已经出现了怒意。他就像一头按捺着怒火与焦急的美洲狮,暴躁的在地上刨着爪子。
“...殿下,这需要时间...您的吩咐,时间太紧张了...”
“再派亲卫去催!那么多优秀的工匠,怎么还做不出来!让人告诉他们,再不把东西带回来...”
说到这,修洛特的眼神中,已然泛出危险。只是他还保持着理智,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是!我这就派人!”
侍卫长埃卡特低着头,声音也很轻。他匆忙安排人手,去往树蛇城中的军匠所。然后,他又返回到殿下身边,欲言又止。他知道,年轻的王者正处于情绪失控的边缘。他也从没想到,王者会这么在意,分娩中的女人与孩子。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得不提前劝诫几句,为之后埋下预防。
“殿下...也许,一切都是命运...”
“混账!闭嘴!”
闻言,修洛特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他狠狠的揪住侍卫长的衣领,神情严厉,像是低鸣的野兽。
“埃卡特,哪怕是命运,也应该由我来打破!...”
王者嘶哑的呵斥声,在神殿前响起。一名祭袍染血的年轻女祭司,被吓得立在原地。她刚刚从神殿内出来,想要觐见殿下,却又不敢靠近开口。
然而,女祭司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修洛特的注意。王者再次压下怒火,眼中带着期待,大步走到对方的面前。
“主神庇佑!怎么样?她...生下来了吗?”
“殿...殿下...”
年轻女祭司脸色发白,紧张的连声音都结巴起来。看到对方这样的表现,修洛特心中顿时一沉。他一直没听到婴儿的啼哭,刚才的询问,自然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快说!”
“殿下...女神主祭、助产妇,还有草药医师们,都一起商议了下...”
在殿下死死的注试下,年轻的女祭司艰难开口,断断续续的讲出建议。
“命运不祥...也许...您可以...做个选择...”
“命运不祥?...做个选择?!”
听到这样的话,修洛特的脑海中“嗡”的一声,瞬间就有些发懵。他深深的呼吸了两下,就一把甩开侍卫长搀扶的手,大步向神殿内走去。
没有人阻拦他,也没有人敢于阻拦。他匆匆的走入大殿,抬头便看到新塑的女神神像,正是墨西加人的丰收与生育女神,托纳卡西瓦特尔。
这位墨西加最重要的女神脸上带笑,带着绿色的羽冠,也披着血红的斗篷。在传统中,祂接受丰收献祭的仪式,赐予田野的收获。祂也接受血祭的仪式,用死亡诞下新生。
看到这位女神的笑容,修洛特的心中,甚至升起了一丝暴虐,想到血祭仪式的祈祷。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用力摇了摇头。
“...呼!没用的,那是没用的...有用的只有医学...”
修洛特自语着走入偏殿,后世医学的痕迹,便映入他的眼中,嗅入他的鼻端。为了娜修的生产,他亲自安排人手,准备了土法蒸馏的酒精,洗净蒸煮后的白布,布置了垫上数层棉布的产床,还反复向祭司们强调了,无菌与消毒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