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帐篷中,燃起明亮的火盆。橘红的火光,温热着一罐清淡的果酒,也照亮了一片宽阔的木板地图。简笔的丛林与城邦,在部族传承的木板地图上展开,再配上古老的图形文字,用神话与传说,一同标注着辽阔的海滨之地。訨
“从被征服的羽蛇圣城,到尚未征服的隐蛇圣城,是东西一千里的海滨之地。在数百年的时间里,曾经有无数强大的部族酋长,渴望着彻底统一托托纳克各部,建立起一个从未有过的强大联盟,对抗来自高原的威胁…”
“然而,在有记载的历史里,没有一个托托纳克酋长,实现过他们的野心。对于分散在丛林各处、沿海内陆的无数部族,只有两处圣地的祭司们,真正建立起了广泛的影响…”
蛇母祭司米娅瓦神情庄重,与修洛特相对而坐。此刻,她的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声音沉稳自信,又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激动。
“在所有的部族中,真正掌握权力的,只有三个群体:最尊贵的神裔,与神灵沟通的祭司,掌握武力的武士!而前两者都来自世袭的传承,天生具有统治的权力。只有最后的武士,才会接纳勇猛的普通部落民…”
“同样,治理部族、掌握统治的权力,需要文化的传承。神裔与祭司们之所以高贵,不仅仅在于血脉与神性,也在于他们传承的知识。在两者之外,同样拥有传承的,则是小部落中的部族贤者,或者说篝火旁的叙事人。他们的部落很小,养不起真正崇高的神裔与祭司…而在这些人看来,所谓统治,就是在田间耕种。而整个部族,成千上万的部落民,则是…”
说到这里,米娅瓦顿了顿。她笑意吟吟,看向对座沉思的王者。
修洛特眉头一扬,略一思索,沉声问道。訨
“在托托纳克祭司们看来,部族是庄稼?部落民是玉米?”
“不!殿下,您猜错啦!玉米是收获的果实,是太阳神、羽蛇神的馈赠。而普通的部落民,又怎么能成为玉米呢?…”
米娅瓦笑着摇了摇头,幽幽开口。
“部族是肥沃的土地,而部落民只是茫茫的泥土。我们在泥土上种植庄稼,而稳固的统治,就是让种子长大,伸出牢牢的根系,把所有的泥土都攥在根里…”
“泥土…”
听到这样的比喻,修洛特眼中闪动了一下,平静问道。
“这就是托托纳克祭司们的看法?”訨
“是的,殿下。”
米娅瓦肯定的点点头。随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这不仅仅是海滨祭司们的看法,也是神裔与武士们的看法,更是泥土们自己的看法。而从海滨之地延伸开去,南方更古老的萨波特克人,东方更顽固的玛雅人,也都是一样,甚至更进一步…在玛雅人两千年的神话中,世界便是被木棉神树所统治。而神圣的木棉笼罩处,贵贱不仅天生,更如日月的升落,无人能够改变…”
闻言,修洛特点点头,思绪飘远。低地诸部的政治生态,确实与高原诸部完全不同。
墨西加高原厮杀连绵,不断受到北方犬裔南下的冲击。一个个强大的王朝建立起来,又在数百年内崩溃消散,各部不断融合,贵贱也不断颠覆。与之相比,从托托纳克到玛雅,分散隔绝的雨林诸部,可以传承上千年,反而更加阶级固化、传统闭塞。而这些长期分散传承,所形成的顽固传统与贵贱观念,也是王国集权统治最大的敌人!
实际上,联盟从未真正统治过,这些遥远分散的城邦。他需要仔细探索,来寻找建立统治的办法。而一旦有了成熟的经验,新的统治体系,便能应用在整个天下南方,再推广到玛雅之地!
“继续说!我想听一些新的东西。”訨
“是,殿下...征服是烧荒的火,烧去大地上曾经的玉米,而统治则是种田…种田的农夫,是掌握知识的祭司、神裔与贤者,而农夫手中的农具,则是部族的武士…”
“墨西加的大火从高原而来,烧掉了田野的作物,也烧死了绝大部分的神裔农夫。剩余的低级祭司、小部落贤者逃跑四散,躲在林野中,远远地看着烧尽的田地。农夫们手中的农具,则散落一地,握在新的主人手里,却谈不上合用,反而有些扎手…”
“因此,殿下,您想要经营这片田地,总要接纳一部分过去的农夫,掌握了旧的农具,再种下新的种子…而其中的最难的一处,便是人心归附!从旧有的农夫与农具中,选出可用又可靠的,或者把他们变成可用又可靠的,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米娅瓦,你想过吗?或许,泥土也能变成农夫,自己管自己…”
“呃…殿下,您是在开玩笑吗?我可从未见过…最起码,在海滨之地,在上千年的传承图板中,从没出现过…”
“…”
修洛特没有说话,眉头一扬,垂下眼眸。米娅瓦眨了眨眼睛,轻轻开口。她声音微哑,又有着成熟的魅力。訨
“殿下,您应当承认,在古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