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幡大菩萨庇佑!金船匠,遮洋船的船帆和绳索,都储存好了吗?最要紧的就是船帆…”
“大人!小的已经把船帆和绳索都收好了。只要不沾上太多水、结上冰,帆就不会裂的!…”
“嗯,那就好!…海上封冻结冰,我们今年得留在这里的鹿部营地过冬了。遮洋船就留在这条河边…不会冻裂开吧?尤其是之前撞破的船头…”
“大人,船头已经修补好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当然,如果把船能拖上岸,自然是最稳妥的…呃,船太重、拖船的人不够的话,留在冰河上也行。最好把船舱的货物都清出来,让冻在水下的部分浅一点…然后每隔些日子,拖着船转一下,不要让冰层结太厚了…”
“嗯…八幡大菩萨庇佑!金船匠,那就按你说的做吧!等到明年开春,我们究竟是顺利返回温暖的胜山馆,还是坠入无尽的草津之渊,可都要靠你、靠这艘船了!…”
“大人!小的明白!…”
小鹿苔河蜿蜒曲折,闪烁着浮冰的白光,涓涓流入西北的极北海。不知不觉,十一月已经过半。在勘察加半岛的北方,沿海的封冻渐渐加深,海岸边也覆盖着半截小腿深的积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放眼真是干干净净。
“呼!菩萨庇佑!极北地漫长可怕的冬天,眼看着就要来了!…”
僧兵渡边真澄呼出一口白气,站在遮洋船的三层甲板上,环顾寒冷的白色世界。远处是白色的极北海,近处是白色的陆地。而东南的天际,则是起伏高耸的白色山峦。
听本地的鹿部说,在南边的山中,居住着什么“山部”。据说也是同样驯鹿和捕鱼的部族,只是胆小畏缩,从不敢和“强大的鹿苔河部”发生冲突。而“强大的鹿苔河部”,就居住在南方两百多里外的大鹿苔河边。大鹿苔河可是一条真正的大河,周围都是丰茂的矮草和苔藓,眼下甚至都还没结冰呢!
想到本地鹿部提起大鹿苔河时,那种羡慕渴望的口吻,僧兵渡边真澄摇了摇头,心中满是警惕。
在这片蛮荒凶残的极北地,能够占据丰茂水草的河边领地,一定是数百上千里内,数得着的强大部落!这个所谓的鹿苔河部,说不定能一口气,拉出两百丁壮猎手来…
而现在船上只有二十一个人,七个是没啥战斗力的朝鲜水手和船匠,六个被射伤的伤员,真正能打也就八个武士。以船队这样的实力,真要接触到这些强大的部族,说不定就被连人带船,一口气给吃干抹净了!
“该死!真愿除恶的不动明王掷出绳索,束缚那些凶蛮残酷的帐夷,挥动利剑,斩下那些吃人恶鬼的头颅!…该死!砍下你们的头!…”
想到那些突袭船队的楚科奇帐部猎手,僧兵渡边真澄狠狠地咬了咬牙,无力的咒骂着。他左手忍不住按在受伤的右肩上,感受着那刻骨冰冷的疼痛,就像是刚刚受伤的时候一样!
那一日帐部的突袭,虽然过去了快一个月,但依然如噩梦一般,纠缠在僧兵渡边真澄的脑海。随着他一起登陆扎营、取水做饭的半船船员,几乎没有任何准备的时间,就被帐部的猎人们驾着雪橇、举着劲弓,一个个射倒在地,射死在雪原上!
“可恶!可恶的帐夷!如果不是我肩膀中了一箭!…”
僧兵渡边真澄按着受伤的肩膀,愤声咒骂,犹自感受到几许贴近死亡的心悸!
那些一脸风霜、寡言少语的凶狠猎手,根本没有任何一句废话,直接奔袭靠近,射出异常精准的骨箭!
最外围打水的几个朝鲜水手,几乎是哼都没哼一声,就被射穿了喉咙,死在了冰冷的河边。而他作为披着胴丸的僧兵首领,也受到了对方的着重袭击,两根骨箭径直射向他的喉咙与面颊,精准到令人可怖!
在那生死的刹那,他只来得及依靠多年厮杀的本能反应,瞬间屈膝侧身,用肩膀挡下了两箭。而那两支骨箭的劲道,竟然隔着数十米,依然射穿了他胴丸的肩甲。两根箭头深深入肉一寸,让他立刻就握不住手中的薙刀了…
“该死!我的薙刀!那可是妙法院的长老,亲自赐予我的上品武器!…”
想到遗失在雪原上的薙刀,僧兵渡边真澄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几许羞愧,再也骂不出一句话来。
面对帐部猎手的袭击,五名蛎崎氏的武士立刻扛起长矛,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嗷嗷叫嚷着,向数十米外的敌人扑去。结果那些凶蛮残酷的帐夷,却并不和武士们近战。他们只是灵活的指挥着雪橇犬,不断退后,保持着二、三十米的射击距离,一个个的把蛎崎氏的披甲武士,射翻在厚实的雪地里…
看到这样单方面的屠杀,还有那一朵朵雪地上的血花,僧兵渡边真澄当时就浑身一寒。他毕竟曾经是少贰家的大将,见识过大内氏的流镝马队,知晓这种战法的厉害。以对方那种精准强劲的射术,虽然只有二十个雪橇猎手,却根本不是船队的力量可以抗衡的!…
所以,在这种生死边缘,他果断丢下握不住的长薙刀,转头就奔向岸边的遮洋船,就像他曾经果断逃离与大内氏的战场一样…
那一场帐部的突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只是二十个雪橇猎手,就射杀了五个蛎崎氏武士、四个朝鲜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