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姓青年微叹一声,拍了拍玉朗的肩膀,“你该回去了!陈夫子如果死在战场,也算死得其所。你只要开口,我便替你杀尽大梁军,不过你此番入世也就毫无意义了。我想,陈夫子泉下有灵,更愿意看到,你能辅佐太子登基,壮大燕国,堂堂正正击败大梁国,为他报仇!” …… 官道上满是逃难的人群。 今天的夜色格外黑暗,百姓们筋疲力尽,有气无力向前挪动。只要有一丝力气,他们就不敢停下来,敌国的大军就在身后,他们只能逃,逃向内地。 小五飞在天上,目光在地面上巡视。 她进入鹿州,便循着通往中宁府的官道前行,如果陈真卿一家人从中宁府逃出来,肯定会走这条路。 这时,灵觉之中,终于出现了熟悉的气息,小五立刻降落下去。 大道边,一辆马车正缓慢前行着,马车看起来不算华贵,赶车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眼神凶狠,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马车之中坐着母女二人。 女儿依偎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母亲抱着女儿,脸色苍白,脸上有泪痕,身体随着马车颠簸而摆动,呆呆看着前面的黑暗,眼神没有焦点。 这对儿母女,正是陈真卿的夫人陈柳氏,和他们的女儿。 “师娘!” 陈柳氏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小五,被叫声惊醒,目光转了转,方才回神。 马车里亮起一团微光。 认出小五,陈柳氏满脸惊讶,“小五,你怎么来了?” “师娘,夫子没有和你们一起出城?”小五早有预感,但当真正面对,心情仍然无比沉重。 “他找到机会,送我们母女出城,但他自己不愿意走,誓要和城中的百姓共生死!” 陈柳氏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儿,又忍不住流泪,语气之中充满悲伤,又有一丝坚强和自豪,“他做到了,践行了当年的誓言!” 小五沉默,望向中宁府方向。 当年,陈夫子在青羊观酒后明志,历历在目! 陈柳氏想起什么,伸手入怀,颤抖着取出一封书信。 一路逃难,历经艰难困苦,这封信却保存得极为完好,没有丝毫褶皱。 “这是真卿留给你们的。” 小五接过来,将信打开,发现上面只有八个字——与民同死,死而无怨! 墨迹有些花了,显然是墨迹未干便仓促收了起来,但仍能从铁画银钩之中,感受到强大的信念和决绝。 “小五……” 陈柳氏犹豫着问道,“你们……是不是,并非寻常人?” 小五远在都城,突然出现在这里,即使骑最神骏的马,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 在七排村时,他们夫妇就认定那位清风道长气度非凡,是一位隐士高人,教出来的两个徒弟也是人中龙凤。 只不过,陈柳氏不清楚到底多么不凡。 见小五点头承认,陈柳氏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你们能不能……” “我这就去中宁府!” 小五在马车上留下一道禁制,便继续向中宁府飞去。 以她的修为,从这里到中宁府府城,瞬息便至,可她却将速度放的很慢,好像在犹豫,不敢靠近府城一般。 黑暗笼罩大地。 小五独自飞行着,速度已经降到和飞鸟差不多了,终于看到了中宁府府城。 犹记得,当年来的时候,中宁府休养生息多年,逐渐恢复元气,已有几分繁华迹象。现如今,府城之中,无数火把照亮夜空,同样照亮了城里的断壁残垣,以及尸山血海! 小五落在了城外山头上。 站在那里,默默望着府城。 她用力捏着夫子留下的那封信,纸是燕国上好的宣纸,被夜风一吹,哗啦啦作响,像一只上下翻飞的白蝶。 小五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塑。 城中,有夫子的气息,可是已经失去了生机。 她来晚了! 愤怒、悲痛、后悔、自责、哀伤…… 小五分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种的情绪,太复杂了,比当年被孟玉苏背叛还要复杂,她不敢进城面对。 她现在该做什么? 复仇吗? 小五有些茫然,看着手中的八个字。 她可以轻易屠光所有大梁国的大军,可这又算什么? 这是人间两国相争,如果强行寻找凶手,上至国君、下到甲兵,所有人都能算凶手,但没有一个人和陈夫子有私仇。 而且,陈夫子有机会离开,自己放弃了,坦然赴死。 为国而死,为民而死,自言死而无怨! ‘哗啦啦啦……’ 夜风更急了。 “师父,我该怎么做?” 小五呆呆看着深沉的夜空,终于动了,迈步向山下走去。她没有施展遁术,只是遮掩了行迹,一步一步走向城中。 城门被打烂了,大梁国的兵士没有修缮的意思,不准备在这里常驻。 大道两旁,尸体被拖到路边,堆在一起,血流成河。 小五踩着血路,向府衙走去。 城内异常喧闹,大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