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吕凌果断摇头,“这么明显的特征,你就算找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去看,都能认定是同个人的笔迹。要是有误,我吕凌把名字倒写三个月。”
苏婼无言以对。
她在意的是他的本事么?她在意的是遗书的真伪啊!
连吕凌都认定遗书是谢氏的亲笔,那么事实基本上就是这样了。谢家与谋杀谢氏一案有关的嫌疑合理排除,苏绶多年来不曾疑心谢氏的死也情有可原了。
可是到底这又有什么理由呢?谢氏为什么会留下这么一封遗书?苏婼这边得到的讯息与苏绶得到的讯息南辕北辙,谢氏像是变成了一个割裂的人,一方面坚强地活着,一切以抚育和保护两个孩子为念,一方面她又留下那么一封痛苦至极的绝笔遗书!
苏婼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
追根究底到这个时候,她没想到会遭遇到这样的症结。
如果谢氏是有心寻死,她又还有什么可查呢?
她被苏绶冷落那么多年,临死前一天还死活都留不下丈夫,对一般人而言,这已经足够成为自尽的理由了。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天衣无缝啊!
“水淌了。”
吕凌的声音像从天外飞来,苏婼猛地回神,才发现空了的杯子不知什么时候被续上了水,而续上水的杯子在她两手紧握之中,早已经倾斜。
她放了杯子,掏出绢子来擦拭湿了的双手。看到桌面上那反射着太阳光的水渍,她猛地又把拳头握紧起来:“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绝不相信!”
吕凌怔住。
“这绝不是真的!”苏婼挺直了腰背,“就算字迹是真的,也不代表这张纸上的内容就是她的本意!”
她是在回答吕凌的话,但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是谢氏亲生的,她从小就呆在母亲身边,谢氏的一切她都知道,她绝不相信谢氏会去寻短见!南郊河涵道石门的异常就是证据,那天夜里苏祈被人言语诱惑出去也是证据!她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谢氏最后在雨夜里的话还每个字都留在她的脑海里,那绝对不是一个即将寻死的女人的表现!
“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处?”她这个样子,吕凌要是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这半截纸上的内容有点奇怪,来自于哪里?”
苏婼把头垂下去,又摇了摇头。她坚信这里头有猫腻,但一时之间她又无法捋清楚。字是出自谢氏之手,难道就一定会是她的本意吗?万一她是处于无奈情境之下写的呢?万一是有人威逼她写的呢?
但她同时也很清楚,与谢氏形影不离的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谢氏有可能受到胁迫的印象。她所知道的谢氏这一生,都还没有任何地方流露过她可能还有来自于除了苏绶的冷落以外的危机。
换句话说,即使她不相信这封遗书是谢氏的真心,她也没有办法证明这个结论。
而这些,她也是不可能跟吕凌说的。
对着一桌子的点心凝望片刻,她拿起一只春卷咬了一口,然后把头抬起来,缓缓又笑了,无事人一样执壶给对面斟满了茶:“吕公子不关心关心令尊调任的事?也不担心我是吹牛?”
吕凌看了她半天,把扇子收了,也拿了块点心吃起来:“你就算是吹牛忽悠我,今儿这个忙我也还是会帮的。举手之劳罢了。”
苏婼扬唇:“但我要吕公子帮忙的却不只是鉴笔迹,重要的是,我想吕公子替我保密今日之事。”
吕凌道:“我没懂。”
“你也不用太懂,只用知道我不希望有别的人知道这件事就好了。”苏婼把纸都塞回袖子里,“至于令尊的事,我也不算吹牛。张阁老素有原则,我虽然没有能力去他面前亲自讨来这个情面,但因为我了解张家,也许你们可以从某些方面争取争取。”
吕凌定睛:“哪方面?”
苏婼胳膊肘支着桌子,上身前倾:“十多年前张阁老曾经收养过一个本族的稚儿,那稚儿因天生六指,他母亲因家贫难以抚养,便怪责于这个孩子,对他百般虐待,后来张阁老便着人将他们接到了张家居住。
“那女人不愁衣食,总算好些了。但好景不长,那孩子约摸五岁时,因为去给患风寒的张阁老请安,不慎感染上了风寒病症,最后不治夭折。
“阁老一直为此心存愧疚,每年都要在那孩子夭折的夏至节气里亲自上东郊青龙观去住上一日,请上方圆十里内有福气的老者书写百福经文为其超度。
“但近年来,总有人滥竽充数,明明丧妻丧子的人也冒称是全福之人送字上去冒领银钱,还有那全福的老人不愿耗神写字而请人代笔。张家虽然仆从如云,但也难以有合适的人选替张阁老一一斟别。张阁老不愿敷衍,只得亲历亲为,导致往年一日就够的行程,如今倒要花上两日三日,大大占用了时间。
“吕公子文采不错,在笔迹鉴别上又有独到眼力,如能趁此机会前往‘偶遇’一番,给张阁老效效劳,把把关,那么不但尊调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