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街道的拐角阴影处,他此刻正鬼鬼祟祟地眺望远处的某个人影,口罩墨镜棒球帽三件套戴得十分严实,怎么看都是一名出色的跟踪狂。

远处的那人似乎感受到些许视线,有些疑惑地回身张望,什么都没能发现。

正想着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她拎着刚从超市里买来的食材,继续朝着自家公寓走去,却一个不小心险些绊倒在地。

人虽然没有摔倒,手里的东西却洒了满地,路上的行人见状纷纷绕开,对其视而不见,她不停地向着周围鞠躬道歉。

独自蹲在地上拾取着散乱的物品,颇有些心不在焉,耳边脚步声渐近,面前的人将地上的物品全部收集起来后,直接摆放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他的脸遮挡地相当严实,严实到引人注目的程度,可他的身形与走路的姿势,各种方面流露出来的细节,使得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望向他的背影喊出了声。

“阿诺!是和君……么?”

他的脚步一滞,稍稍压低帽檐,正想着该如何回答之时。

“是和君,没错吧?我是不会认错的。”

出乎他意料的,她的话语中并不包含愤怒与憎恨这样的感情,但若说有愉悦或欣喜,却也万万称不上。

最上和人确实是个过分的家伙,在对她说了那种话之后,却还是会忍不住来偷偷看她。

他沉默着,无声地摘下墨镜与口罩,回身看去。

“果然。”

最上和人眼神飘忽,静静地站在原地,而她却一步又一步地向他走来,每一步都迈得异常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直到他们之间缩短到了某个距离,她再也无法向前迈进半分。

最上和人稍稍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她的身材比一个月前更削瘦,脸色更加虚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即将凋零的孱弱气息,叫人心疼不已。

“梨纱……”

“嗯……好久,不见了呢,和君。”

她泛起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温和笑容,最上和人有些无措的,不知该作何反应,愣了许久才接话道:“喔……嗯,好久不见。”

曾经是情侣的两人,此刻正相互谦让着什么,彼此之间仿佛隔着看不见的障壁,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叫人抓耳挠腮般地不痛快。

最上和人曾对她说过相当伤人的话,即便那不是他的本意,但做了的事情就是做了。更何况,最上和人脚踏几条船这件事是事实,没有什么是比这还要伤人的了。

然而,在时隔一个月后的再遇时,种田梨纱所表现出来的反应,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

或许在此之前,最上和人根本就没有去好好了解过她。

譬如她喜欢自己的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在那时答应与他交往,这些事情,最上和人从来就没有问过。

那个时候的最上和人,光是能够得到种田梨纱的回应,就已经打从心底满足了。

可那是不够的。

“和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种田梨纱的眼中闪烁过一抹昏暗的失落,浅浅地后退半步,挤出从容的笑,看着就像是熟人间的寒暄。

明明一个多月以前,两人还是睡在同一张床上,无话不谈的亲密恋人,令人感叹世事真是无常。

“额……和出版社的编辑,在附近开会。”

最上和人顺势撒了个十分蹩脚的谎。

“是么?你的打扮反倒是更像以为自己很红需要躲避狗仔,其实根本没人跟拍的十八线明星。”

最上和人尴尬地笑了笑,总觉得这比喻有种咲良彩音的味道。

“呐,接下来有空么?要不要上来我家坐坐?”

“欸?”

种田梨纱提了提手中装满食材的购物袋。

“你不在了以后,我的厨艺进步了许多,给我个机会,向你炫耀炫耀吧。”

……

……

“打扰了。”

站在玄关处脱了鞋,最上和人跟在种田梨纱身后进了屋子,屋子里的布局还和曾经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摆在鞋柜上的情侣拖鞋,茶几上的配对水杯,沙发上成双的抱枕,每一样都是充满彼此回忆的物件。

每一样回忆起来,都是如此的叫人心痒,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心脏黏膜上不断爬行,令其苦不堪言。

种田梨纱第一时间进了料理台,光从神情上判断不出喜怒,至少她是笑着的,但多半是强颜欢笑的成分更多。

最上和人内心也清楚,自己不该继续做这种事情,上次就该是道别的,可他却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寂寞,偷偷跑了过来,哪怕心中想着只要远远地看她一眼就行,却还是像这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如此无法克制情绪的人,难怪会是个出轨混蛋。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