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赵局,请。”
工程指挥的人和监理公司的工程师们一样早吃过,食堂里空空荡荡的,韩渝招呼大家伙坐下。
今天一样要加餐。
陈工抬头看了看正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大师傅,忍不住问:“韩局,我们跟他们苦口婆心说了大半天,他们会听吗?”
黄大从未想过水政竟有“没收非法所得”的机会,激动的一夜没睡好,抬头道:“其实用不着跟他们这么客气,他们已经非法采了那么多砂,完全可以依法查处!”
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见过钱的,赵红星禁不住笑了。
“黄大,查处他们有的是机会,但在查处之前我们要把该说的说清楚,要把该做的做在前面,不然就成不教而诛了。”
如果今天就按规定查处,少说也能搞十来万,白花花的银子没了,韩渝能理解老黄同志的心情,想想又笑道:“今天,你们对他们进行了书面警告,他们也都在警告通知书上签了字。他们如果再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们下狠手。”
韩向柠微笑着补充道:“现在有行政诉讼法,可以民告官。而且他们都有钱,真到查处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请律师。我们把工作做在前面,到时候就能少很多废话、省很多事。”
滕科长深以为然,转身道:“黄大,没收非法所得,河道管理条例上有明文规定。但责令其采取补救措施,到底怎么补救,这就比较模糊了。我们现在把话说在前面,将来真要是上了法庭,也就不存在什么争议。”
“如果他们听进去,不敢再来呢?”
“黄大,你这个思想很危险。”
“韩局,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战在即,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韩渝权衡了一番,直言不讳地说:“上游水域非法采砂的问题为什么很难根治,不只是因为港监、公安和水政各自为战,没能像我们几家这样形成合力,也涉及到一些部门的利益。这几天我打听过,上游水域的有些执法部门可能经费比较紧张,出于创收考虑,以罚代管。
一个月罚几万块钱,管是管了,罚也罚了,向上级汇报起来都是成绩,有了钱还能搞搞单位建设,上级会表扬乃至表彰。可那些采砂老板会在乎这几万块钱吗?可以说以罚代管就是非法采砂的保护伞。”
果然是徐三野的徒弟,涉及到原则性问题立场很坚定、态度很坚决。
老黄意识到刚才说错话了,下意识低下头。
韩渝不想让老前辈尴尬,连忙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刚走的那些采砂老板没这么容易悔改。我以前在报纸上看到一篇说资本的文章,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会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会活跃起来;
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它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要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甚至敢冒着杀头的危险犯任何罪行。以我对那些采砂老板的了解,这套理论完全可以适用于他们。”
“马克思说的?”韩向柠抬头问。
“不是马克思说的,好像是外国的一篇评论文章。”
韩渝笑了笑,回到正题:“把北支水域算上,滨江长江岸线两百多公里。我们总共就这么点人,几个单位加起来就那么几条执法船,想管住全线是很难的。这一点我们清楚,他们也很清楚。”
老黄低声问:“韩局,你是说他们肯定会铤而走险?”
“不只是会铤而走险,以我们这些年协助渔政保护长江渔业资源的经验上看,他们接下来会跟我们打游击战,甚至会找人找船盯着我们。我们只要有动作,盯我们的人就会通风报信。等我们赶到采砂水域,采砂船早跑没影了。”
“那怎么办?”
“大战才真正开始,接下来我们要做好情报工作。他们可以盯我们,我们一样可以盯他们。”
“怎么盯?”
“在发动群众的同时,我们要提前布置,安排警力和船只盯住几条大采砂船。001明天就会接到上级命令,前往浏河水域执行任务。先把001藏起来,让他们监视不到,到时候就能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菜端上桌了。
韩渝一边招呼众人吃,一边接着道:“我和赵局刚才在小趸船甲板上闲聊,说过两天要和向柠去东海,五一期间要休息好几天。既是真的,也是在放风,让他们松懈。”
隔行如隔山。
公安都想好了,水政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查处。
老黄不再问了,咧嘴笑道:“韩局,赵局,韩处,我们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打击就怎么打击。”
滕科长则低声问:“韩局,今天警告过的,他们要是再顶风非法采砂,我们查获之后肯定要严厉查处。如果再有采砂船过来,我们之前没警告过他们,到时候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再放他们一马?”
不等韩渝开口,韩向柠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