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道:“羽公子恕罪,是小老儿怠慢了,真是失礼了。”说话间,额头竟然已经冒出了微汗,显然心中颇为紧张。
公子羽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微笑道:“许大夫看上去脸色可不大好,为何如此紧张呢?”
“我多年不曾见过公子,此刻忽然久别重逢,心中便难免有些激动了。”许六连忙解释。
公子羽呵呵笑道:“若当真如此,那我岂不是应该要与你抱头痛哭了么?”
“羽公子说笑了。请随我来。”
许六陪笑说话,略上前半步,将公子羽领进了回春堂。
进了屋内,许六连忙对正在给人抓药的伙计陈小枝说道:“陈小枝,赶紧泡一壶好茶送到内堂来。”说完就带着公子羽转进了内堂去了。
小伙计应了一声,心头虽觉纳闷,却不敢啰嗦,赶紧去泡茶。
内堂环境清幽,有一处并不算大的小花厅,却布置得很是干净雅致,书桌上还放着一本翻到一半的医典。看得出来许六平时倒不失为一个朴素涵养之人。
许六引公子羽在内堂小厅落座,于是公子羽就在客座坐下。但许六却并未以主人身份坐于上首,而是随着公子羽敬陪末座。
仅以如此轻微的细节,便能显示出二人之间微妙又难以言诉的关系。
二人落座片刻,小伙计就麻利地送来了一壶茶。许六示意小伙计自行离去,自己亲自为公子羽倒上了茶。
公子羽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眼睛在花厅里随意的扫视着,神情自然。
许六心中却暗自忐忑,他端起茶杯,犹豫了一下又放下,故作镇定的脸上有隐藏不住的不安。
“许大夫,这几年你这回春堂看上去经营得还不错嘛。”公子羽忽然开口说道。
许六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恐之色,闻言忙道:“若非当初羽公子鼎力相助,又岂有回春堂的今天?这一切都是羽公子的恩德,许六感激涕零。”
公子羽摇头道:“许大夫何必见外?说到底这只是当年你我之间的一种交易而已。至于你口中的恩情,说得多了,可就显得太假了。”
许六微微皱了皱眉头,道:“羽公子虽不在意,可许某却不敢稍有或忘。”他略一踌躇,又接道:“说到交易,许某这些年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羽公子可否为我解惑呢?”
公子羽放下茶杯,手指却在杯子上缓缓画圈。他淡然道:“你心里的疑问,就是一直都没明白,我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何等的交易,我说得可对?”
许六没料到对方竟会如此坦诚,心里倒是颇感意外。他点点头,说道:“没错。当年羽公子与我的确达成了一种交易的共识。可三年过去了,却一直没有等到羽公子的消息。所以我很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公子羽没有说话,眼光依旧在这间花厅里不断来回。
许六欲言又止,脸上神情愈发的凝重起来。
眼前这个自称公子羽的人,许六虽与他也只是第二次见面,对他的了解也只限于他是一个会医术的人,并且医道异于平常。如果不是公子羽当年那闻所未闻的医理见解,许六不可能配制出抑制家族遗疾的药方。除此以外,许六对公子羽还有另外一个了解,那就是他是一个很有钱的人。
除去这两点,许六对公子羽这个人就一无所所知了。可许六心里很清楚,这个人绝非普通人。
每一个人都会对未知的人或者事物产生莫名的好奇或者恐惧。而对许六来说,公子羽身上就有令人好奇却又无法了解的恐惧。
所以这三年来,许六经营的回春堂药铺虽然生意兴隆,但心中始终无法踏实。公子羽这个名字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里,怎么也放不下去。
花厅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许久以后,公子羽才说道:“许大夫可是替人诊脉看病的人,当知淤气沉积于心,对身体可是大有损害的。”
许六闻言,心里越发觉得对方极其古怪,顿时心里嘭嘭直跳。只能如实说道:“羽公子切勿在意许某的直接。俗话说拿人手短,许某已经平白无故受了羽公子的莫大恩情,心中实在难安。如今羽公子既然来了,就请公子坦言相告,也好让我有个明白。”
公子羽见他脸色沉重,不由当即一笑,说道:“许大夫,你未免想得太多了些。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我之间,充其量不过就是几万两银子的交易吗?”
许六怔了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就见他摇头道:“当年羽公子在没有要我任何抵押保证的前提下,助我五万两银子,我才能在此地开设了回春堂。所以这些年我存积银两,就是为了在某一天能够连本带利的将当年的五万两银子还与羽公子。可后来我又想到,以羽公子如此神秘之人,所求一定不是银子,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差银子的人。”
此话一出,公子羽眼里就露出了几分赞赏,他看着许六说道:“许大夫除了医术精湛以外,心思倒也细腻周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