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出常州城的时候,在常州某处的一间暗室里,有一个人背对烛火盘膝静坐,他的面前有一面铜镜。
这间暗室并非是一个绝对隐秘的所在,但却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它之所以很安全,是因为这间暗室是在常州府衙之内。
常州府衙里住着一个人,那就是本城的郡守老爷,也是如今常州城最大的官。
所以不论如今常州城的情况如何复杂难测,但都不会轻易影响到常州府衙的安全。
所以府衙这个常人不可随意靠近的地方,对有些人来说,却是相对安全的,因为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对于一个需要刻意隐藏形迹的人来说,常州府衙就是一个最出人意料的地方,因为绝不会有人会想到,某个人会隐藏在官府重地之内。
所以位于府衙之内的这间暗室,无疑就是一个最安全的所在。
绝对安静的暗室中,一支烛火微微摇晃,静坐的人默然不语,他背对着烛光,看不清面目。
他的面前有一张木桌,桌上有一面铜镜。铜镜下摆放着七八个瓶瓶罐罐,以及一个大碗。那碗里装着大半碗淡白色粘稠的东西,不知有何用途。
那人沉默良久后,抬起双手解下了束发的飘带,散落了一头长发。
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后,那人缓缓挺直腰背,然后伸直双臂,似乎在活动着身上的筋骨。
随后他忽然挥动双手,就见指影翻飞如电,瞬息之间便已经在他的上半身的三十六处穴位处各自连续点出了三十六指。
而后指影倏停,那人口中再次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气息沉重绵长,那人再次腰背挺直,双臂横伸。随着他缓慢的呼吸和动作,他整个上半身三十六处穴位中就有三十六根细细的银针缓缓破衣而出。
银针破体之际,他浑身便有隐藏不住的雄浑气机疾速流转,那沉浑无比的真元之力就如同被高堤围堵的深水狂流,此刻正疯狂的冲击着肉身禁锢,直欲破堤倾泻而出。
那人浑身衣衫无风鼓荡,双臂缓缓画圆,愈加沉重的一呼一吸之间,似乎正在尽力压制着体内雄浑奔腾的功体真元。
他的功体修为雄浑无伦,体内真元就如同江河湖海,此刻已经满境而溢。但仿佛是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他有意压制着自己的功体,于是便用独特的手法强制禁锢了修为,而那些银针刺穴,便是禁锢功体的屏障。
在这种特殊手段的禁锢之下,才使得他在别人眼里,根本就像一个毫无武功修为的寻常人。
但这种刻意压制修为的手法却相当奇特,而且被禁锢着的强大力量就像是被堤坝围困着的洪水,随时都在冲击着功体,让肉身承受着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
就如同此刻他的感受。
约莫着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他的气息才略微转为平和,周身剧烈流转的真元也被收敛吸纳大半。可仍有小半气机无法被尽数吸纳,依然在周身狂乱的冲撞。
好像是已经达到了功体承受的极限,那人浑身泛出了一层缭绕的氤氲之气。随后在他一声沉闷的呼气声中,体内未被吸纳的真元气机从身上三十六处穴道中喷涌而出,暗室内顿时气流来回激荡,宛如怒龙翻滚,声势骇人。
狂流乱窜,暗室里仅有的一根烛火顿时一阵剧烈摇晃,光影摇曳之间,照出满室异象。
他终于轻轻呼了口气,仿佛体内被压迫已久的痛苦终于得到了舒缓,但他浑身衣衫几乎已被汗水浸透。
而他的身体在银针破体气机倾泻而出之后,只听得他周身筋骨一阵密集暴响,在充盈的气机中,原本瘦削的体态竟然神奇的异变,恢复成了一副筋肉精壮的身板。
他忽然轻咳一声,然后伸手在嘴边一抹,再摊开手时,烛光下掌心里有一滩血迹,里面竟有七颗如同米粒般大小的赤色血滴。
猩红的血迹中,那七颗赤色血滴格外显目。
“赤血目,果然是歹毒无比的毒物。”他低声喃喃自语着,“好一个沐潇湘,若是换了别人,此刻只怕早已被你毒杀多时,变得尸骨无存了。”
赤血目是一种出自苗疆的毒物,也可以说是一种毒虫,它虽体型极为细小,但却有极强的嗜血蚀骨的剧烈毒性。一旦有人中了赤血目之毒,这种毒物就会在人的体内啃食脏腑血肉,然后体型与毒性也会随之变大。最后让中毒之人内脏逐渐化为脓血,直到成为一具皮肉躯壳后痛苦万分的死去,异常阴狠恐怖。但此种毒物获取的难度极大,并且需要高深的手法加以炼制,所以江湖上用此剧毒之人少之又少。
但作为江湖上首屈一指的用毒高手,沐潇湘就拥有这种诡异的毒物。
而身处暗室之中的男人,竟然能用独特的方法将如此恐怖的毒物压制在体内,并且将之消灭。难怪沐潇湘就算有一身高绝的用毒功夫,后来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他手掌微微一收,那七颗赤血目就瞬间粉碎。
一阵冷笑从他口中悠悠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