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在耳边刮过。想来还是该拦着她让她少喝一些的,扶着苏晓樯让她坐在床边的林年心想。
但这种想法升起时就被丢掉了。在餐吧里林年手捧着威士忌的刻杯看着自己身边满脸通红的女孩一边喝酒一边畅言所有时,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是快乐的,那上升的体温隔着衣衫都能传递到他的身上来,就像喜悦的燃料在温盹地燃烧,怎么舍得去熄灭。
苏晓樯还在絮絮叨叨,进了房间里坐在了床边还在不停的说着话,林年也只是听着,直到她说到口干舌燥忽然停住了,他就让她等一下,站起身去找到饮料橱柜,拿出了一小罐蜂蜜,调了一杯蜂蜜温水给她喝。
接过温热的杯子凑到嘴边,苏晓樯小口下口地喝着甜水,仰头时可以见到因为酒精而染红的颀长的脖颈和锁骨,团团白粉色的,就像彩描的牡丹,几根吹乱黏在上面的发丝就是花蕊,青色的经络沿着花朵向下扎根攀爬,直到去往衣物里更深的地方,一直向下,向下。
垂首,花也藏起来了,捧着手中还剩些底的水杯,苏晓樯愣愣地坐在床边缓着神,在喝水的时候林年没有说话,所以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这种安静就跟着吹进房间内的芝加哥的夜风一起填满了所有空荡,直到她心神微微摇曳了一下,看见林年拿过了他的杯子:“换衣服吧,擦下身体。”
“我去洗个澡吧。”苏晓樯想了想,闻了闻自己连衣裙的领子,但什么气味也闻不到,但她知道自己身上一定酒醺醺的,染上了那喝了许多的橡木威士忌的气味:烟熏甜、奶、以及熏火腿的酒气。
“喝醉了洗热水澡容易头晕和血压异常,血压升高一些都还好,就怕你血压过低,上次体检医护部说你有些低血压,冲一下就行了。”林年起身走向洗浴间把里面温和的灯光打开。
“但我今天要洗头诶,白天芝加哥好热,出了不少汗。”苏晓樯跟着林年走进洗浴间,温和的光在瓷砖上折射,空间很大,因为浴缸被置放到了外面环景的落地窗前。
“那我帮你洗。”林年换上了拖鞋,拖过来了小矮凳让苏晓樯坐下,站在她背后拿起花洒试起了水温。
洗浴室里只有花洒水流的滋滋声,衣服脱落的声音也藏在了晓樯光脚踩在瓷砖上有些滑溜,忍不住伸手抓住林年的胳膊保持平衡。
林年扶住苏晓樯让她背对自己坐在了矮凳上,又将自己黑色t恤的袖子再卷高了一些,把裤腿也卷了起来,坐在了另一根矮凳上。
用手试好了水温后,抬头看向面前那洁白玉肌背面,举起的花洒的温水从女孩解开的黑发头顶流下,水流顺着背部那蝴蝶似的肩胛骨下的线条阴影滑下直到尾椎,女孩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发出了舒服的细微呼声。
打湿头发,打上揉匀出泡沫的洗发液,用指肚轻柔地将泡沫打满那头乌黑的秀发,苏晓樯双手在前撑在身下的矮凳上微微眯着眼,背后的林年安静地打理清洗那顺滑的长发,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尴尬或者不适应的表现,因为在之前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已经熟悉了怎么相处。
他们互相学习这彼此身上的东西,苏晓樯从自己身上学到了什么,林年不知道,但他却是在慢慢的从这个女孩身上学到他理应该学会的东西,如何照顾身边的另一个人。
是啊,去学习怎么照顾一个人。在周围的人的目光里,林年这个男孩似乎天生就是保护者的一方,他们理应会照顾人,会用羽翼庇护每一个在意的雏鸟。但事实上林年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从他出生开始,他就从来都不是什么照顾者,他一直以来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孩子。
从他记事起他一直都在被另一个人保护、照顾着,习惯了那些温柔又耐心的情绪,以及可能些许过分的爱护。他是一个被蜜罐子泡大的人,他是知道的,那些甜与蜜的好他都是甘之若饴的,一直到今天也如此。
但转眼一瞬的现在,如今当下,他渐渐开始学着将那些甜与蜜按部就班地给予另一些人了,就像自己面前舒服地发出哼哼的女孩。那些泡沫擦过她的身上,指尖触碰,印下痕迹的皮肤给予了他一种陌生但却绝不排斥的感觉——庇护者的安心。
可能这就是那些人说的成长吧,彼此进入了肉体就更好的进入了灵魂,于是灵魂在交融之间就越发凝练了,肉体与灵魂一齐的成长。
水流哗哗,女孩在哼歌,林年手指划过泡沫和光。
记得林弦以前也是这样给林年洗头的,两个人独处时她甚至还会哼着歌,林年就那么盯着浴室瓷砖上的光,等待着温水从头顶冲下,背后的姐姐忽然就说:好羡慕她啊。他问羡慕谁?姐姐就从后面轻轻拍着他的脸颊说,“羡慕以后你面前那个乖乖坐着的女孩啦。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等待着你学会怎么向我照顾你一样照顾她。”
花洒的水流冲洗而下,带走了泡沫,黑色的发丝黏散在那洁白的后背上,像是带有浪漫色彩的至上主义化作,雪背是画布,那些不规矩的蜿蜒发丝组成的每一个圈与弧线都在细语呢喃着少女最为青春时期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