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孤独!”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明非觉得挺害臊的,还好他们是坐在没人的十字路口,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还真不一定能把这三个字讲出口。
“理由?”林年追问。
“没有理由。”路明非说,避免林年继续追问,他反问,“那你呢?你孤独吗?”
林年点了点头。
“理由?”路明非问题丢回去后开始继续嗦面,面冷了油就腻层了,这样的面就是潲水,狗都不爱吃。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林年淡淡地说。
路明非感觉到林年的“淡淡的”语气,立刻就无奈地放下了碗,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对方的话他得认真听,数次的经验表面,在接下来的话说完后他就得被迫做阅读理解,答案不合格是会被从头鄙视到脚的那种。
“你在仕兰上高中的时候有过晚上一个人坐末班车的公交车回家的经历吗?”林年问。
“有,高一高二的时候晚自习是八点半下课,出校门左转走一段路我可以搭11路公交车,稍微耽搁一点就得去等9点前最后一趟收班的末班车。”路明非记忆深刻。
“我在坐末班车的时候会感受到孤独。”
“什么个原理?”路明非不理解,“气氛和晚上的灯光导致的?这也扯不到血之哀吧?”
林年沉默了许久,久到路明非觉得对方再不说话,自己的面就真得坨了,尝试着再嗦一口的时候,就听见身旁的人讲,“.硬要说,那种孤独是站在桥边眺望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但却无法真正的拥有体验他的全部。与其说城市包围了我,不如说我拥有着整座城市,我可以坐11路公交车从仕兰高中一路到新大桥,去探索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但这种拥有又是有所弊缺的,坐在公交车上靠着窗户,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孩居高临下地探索着这座城市的模型,我可以从任何角度去看那些灯火与楼里的人,但却无法加入进去,就像是看着火车模型在轨道上行驶却无法真正地乘坐它。我拥有着这座城市但却又没有真正拥有它,就像一个孤独的旁观者,只能拥有壳子却不能感悟里子。”
“听着就感觉.很孤独。”路明非听完林年这一番话,忽然就觉得,或许林年还真是蛮孤独的。
“认同感。”林年说,“我得出的结论是,血之哀到头来不过是认同感在作祟。”
“坐在公交车上从城市的这一头到那一边,你可以去城市的任何地方,但却无法真正地融入那个地方。我可以理解为就像是从来不去酒吧的人,就算有足够的资本去酒吧挥霍,但他踏进去后却怎么也没法玩得开,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那里活跃的人和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一类人,再怎么样的表面和谐都是基于社交习惯和礼貌做出的,对方不会真正认同他,他也不会接受对方.是这个意思吧?”路明非觉得高中时候每次小考语文阅读理解都得分不错,大概得得力于林年的事儿逼。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林年说,“看起来你能懂我的意思。”
“我老懂了,你的矫情我的心。”路明非虚情假意地左手握拳轻轻锤了锤胸膛然后指向林年。
但他没想到的是林年伸手和他的拳头碰了碰,“看来你也和我一样,难怪我们高中时候能玩到一起。”
“?”路明非心说你文青爆棚就别搭上我好伐?哥们儿高中时期吃得快乐喝得开心,也就感情方面不顺了一点,还没到你这种末班车靠窗独自掉眼泪的程度好么?
“有考虑过为什么你高中的时候就我一个朋友吗?”林年看向路明非问,“你的社交水平其实并不差,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但你一直以来都没有主动去深交过除了我以外的人,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路明非张了张嘴,然后闭嘴,低头吃泡面。
公交车站台里安静了许久,路明非终于吃完了那通泡面,把汤汤水水放到一旁,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嗝,侧头看见林年还在沉思,不由叹了口气问,“还在纠结什么?血之哀,认同感,孤独什么的,不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吗?我承认混血种多少都带点矫情我是说身份认同危机,但学院不是找到我们了吗?大家都在卡塞尔大家庭里快快乐乐地开party,自由一日真人CS火拼,那认同感不是拉满了?”
“其他人是这样的。”林年点头,“那你呢?”
路明非顿住了,林年没有看他,只是接着说,“你从来都不主动参加自由一日或者集体的派对活动,就算参加也只是吃东西,绝对不主动去社交,这和你在高中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懒得社交罢了。”路明非争辩。
“我也一样。”林年说,“不是说一样懒的社交,而是一样的没有办法认同。”
路明非这下子终于沉默了,双手支撑在左右的座椅上,扭头看向十字路口无限延伸的路灯交汇的尽头,“什么意思?”
“被卡塞尔学院发现也好,加入到混血种的集体中也好,环境在变化,身边的人在变化,但那种认同感却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林年停顿,“血之哀似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路明非很想装作听不懂林年的话,马上回去学院就要审判你了,你跟哥们儿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