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逢雪倒是全无异色。他只微微一笑,起身后又轻轻一拍她的肩,这才道一句“你们姑娘家接着聊”,便转身离开。 他走后,又过了一会儿,李棠华起身去关了院门,再屏退四周服侍的人。 清空四周,皇太女方才回到桌边,重新坐下。 商挽琴开口道:“棠华,你请我说服表兄帮忙,让李凭风撤走,这件事我已经办到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哎?”赵芳棣发出惊愕而短促的一声,突然不自在起来,在座位上扭了扭。 皇太女却很镇定。她睁着一双清亮明丽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睇来,道:“挽琴,你什么时候猜到,是我要请你帮忙?” “什么时候……”商挽琴想了想,“从看见芳棣给我的信开始吧?” “……我?”赵芳棣愣了一下,有点慌乱地摆手,“表妹,我听你的吩咐,什么多的话都没说!” 李棠华微微一笑,问:“为什么?” “你和芳棣情如亲姐妹,可信中的措辞未免太板正,也太刻意地维护李凭风了。更重要的是,你叫她‘芳棣’,而不是‘表姐’。”商挽琴回忆道,“我想,你是知道李凭风监视着你们,故意写了那么一封信给芳棣,又让她将其中一页交给我吧?” “那张信纸,就差写明‘李凭风在监视我们,我们实在没有办法,请你设法帮帮忙’啦。”商挽琴有点促狭地笑起来。 表姐妹两人对视一眼。 李棠华轻轻击掌,叹道:“挽琴竟也胸怀沟壑,这样一比,反而是我过分小心了。我该向你道谢,也该向你道歉。” 她站起身,盈盈一礼。 “你也没办法嘛,有那么一位皇叔。” 商挽琴没躲,只摆摆手。她嘴上安慰,心中却想,不知道李棠华知不知道李凭风和兰因会的关系?如果知道,她又是什么态度? 刚想到这里,就见李棠华抬起头,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挽琴,我怀疑,皇叔和兰因会有不浅的联系,甚至……说不定,皇叔就是兰因会中重要的一员!” 商挽琴望着她,慢了一会儿才说:“有些吓人的猜测,我得想想。” “我也觉得吓人。”李棠华不疑有他,只苦笑起来,“可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不光是姨父的死,还有从前的宫闱和朝堂,甚至父皇……” 一瞬间,她露出复杂的眼神,但又深吸一口气,立即将那种眼神压了回去。她简洁道:“这回,皇叔之所以匆匆折返,是为两个原因。” “其一,父皇病重,随时可能大行。” “其二,两天前,皇叔放在洛京中看守门户的几条走狗,忽然被刺杀身亡。” “他的人被刺杀?”商挽琴神色一动,“你是说……” 李棠华露出笑容:“如果我没猜错,那是乔门主的手笔吧?挽琴你不必承认,但也不必否认,我们心知肚明就好。 ” 商挽琴:…… 可她一点都不心知肚明! 不过,想起乔逢雪送出的那封信,她又有点明白。再说,如果不是他做的,时间未免也太巧了。原来玉壶春在洛京也安排了人,并非固守江南、一步不出。她这么一想,觉得放心了些,就也露出笑容。 “表兄有表兄的想法。”她含糊了一句,又若有所思,“棠华,你对这一切竟然了如指掌,看来……” 李棠华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笑容变得神秘起来。 商挽琴心下了然。这位皇太女殿下看似受制于李凭风,实则也有自己的羽翼。这也从侧面说明,她和李凭风并不是一条心,反而有严重的利益冲突。 如果是这样……不,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变故的可能。 但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如果想要……就必须…… 她能真正相信李棠华吗? 商挽琴转瞬做了一个有些冒险的决定。 “棠华,我也有事要让你帮忙。”商挽琴看了一眼赵芳棣,后者领悟了什么,又看向李棠华。 李棠华有些意外。片刻思考后,她示意赵芳棣离开。 等只剩她们二人时,商挽琴再一次开口了。 “棠华,假如你的猜测是对的,假如你那位好皇叔真的是兰因会的人……” 她笑眯眯的,用非常轻松的口吻提出:“你想不想当众揭穿他,让他彻底滚出洛京啊?” 李棠华愕然,继而是凛然,甚至隐隐还有些戒备和忌惮。 她神色变幻,但只用了片刻,她就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