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来了很多人,多得远远超出郭家人的想象。本是愁云惨淡的府邸,一时竟有了热火朝天的气氛。 “恨鸳鸯” 的传说在洛京流传多年,却从不见官府有太大的动作。如今,皇帝一道诏令传下,说哪个孩子解决了恶鬼,哪个孩子就能即位,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光是主管洛京的京兆尹出动,大理寺也腾出了人手,各家族的部曲也全出动了,自然也少不了大名鼎鼎的羽林军。 挤在这些人里,商挽琴和乔逢雪两个人变得很不起眼。 也趁此机会,他们分头在郭家走了一圈,各自调查异常,又在门口汇合。 “啾——” 银色的肥啾收束翅膀,落在商挽琴手中。她站在一棵银杏树下,喂了芝麻糖两颗零食,作为奖励。 “有鬼气吗?”她问。 芝麻糖点点头又摇摇头。 商挽琴若有所思:“有鬼气,但很淡,不足以追踪恶鬼踪迹,也看不出‘恶鬼规则’……看来还是得从受害人身上着手。” 恶鬼有很多类型,有些恶鬼喜欢盘踞在特定的地方,引诱猎物自投罗网,也有恶鬼擅长隐匿、行踪不定,根据特定的规则捕猎。“恨鸳鸯”应该就是后者。 想解决它,首先得找到它。而想要找到它,就要搞清楚它到底是根据什么规则,盯上这些失踪的新人的。一切恶鬼行动都遵守着特定的规则,没有例外。 “表兄,你问清郭家的情况了吗?”商挽琴问。 “郭家的人被团团围住,我没找到单独问话的时机。”乔逢雪说着,往周围看了一圈,目光在几处地方停顿了片刻,“不过,他们的情况并不复杂。” 郭家是富商,但到底不是官,面临这么多官帽子,恨不得将十年前的往事都说出来。况且,二老本已绝望,忽然看见官府竟如此重视,他们免不了产生希望,盼着官府能朱砂恶鬼、找回儿子,因此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郭家大郎,一年前与门当户对的何娘子成婚。何家也是富商,也是本地人,两家门当户对、知根知底,是双方都满意的亲事。然而,花烛夜一过,新婚夫妻两人就双双失踪。 郭家二郎,一月前成婚,娶的是自家先生的女儿,为了防着“恨鸳鸯”,特意让表兄穿上新婚服饰、扮成自己前去迎亲,然而还是重蹈覆辙。 不过,郭二郎的婚事还有一点与众不同之处。 “还记得吗?迎亲那天,‘新郎’的模样。”乔逢雪问。 “模样?”商挽琴回想片刻,“似乎没什么特别,就是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崭新的绿袍,颜色还挺鲜亮的……咦,洛京的富商穿绿色?” 大周礼数不少,其中有一条,规定庶人成婚当日,男方着绛红色、女方着深青色。随着王朝衰落,各地遵守礼制的人也渐渐减少。金陵更是风气自由,成婚当日大家穿上自己最鲜亮、最新的衣服就行,哪管什么颜色和礼制。 可洛京不同。洛京还 保留着浓厚的守礼氛围,郭家是富商,自家还做织染生意,不至于置办不起绛红的新郎服。 “新娘穿的什么颜色?” 商挽琴反应过来了。 乔逢雪赞许一笑,道:“绛红。” “颠倒过来了,这是什么意思?”商挽琴皱眉思索片刻,抬眼看他含着微微的笑,忽然反应过来,打了他一下,没好气道,“表兄这不是知道么?偏还要看我在这儿冥思苦想。” 他并不反驳,只更笑起来,笑容中有点近年少见的孩子气。 “据说是个算命先生说的。”他继续说下去。 郭家大郎失踪后,家人日夜惶恐,生怕二郎也遭遇不测。他们听说洛京城里有一位算命先生,师承古时阴阳家,算命灵得很,最擅长帮人避祸趋福,便拿上郭二郎的八字,找到了算命先生。 据说,那位先生掐指一算,眉头大皱,又搬出蓍草、龟甲,好大阵仗地一通卜算,最后郑重其事地告诉郭家人,说郭二郎命里阴阳颠倒,又主动问郭二郎是否还有个兄长,这兄长多半也是类似命格。 他说,这类命格的人,只能和同样命格的人成婚,否则就会引煞上身,轻则伤残,重则死无全尸。 郭家人好一阵惊悚,连忙问解法。 算命先生又算了一通,给出一道八字,说郭二郎只能和这个八字的女子成婚,而且婚礼当天必须调换服饰颜色,才能合上“阴阳颠倒”四字。 郭家人拿着八字,欢喜后又犯了愁。世上人都将八字看得牢牢的,生怕被人用八字诅咒了自己,他们能去哪里寻人? 郭家二老长吁短叹好一会儿,某天无意听见,二郎的先生也在和旁人诉苦,说自己女儿八字不好,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