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冰看着他,露出感动的神色“好兄弟,我知道是你为我费心救命之恩,我百死难报,今后我一定”
“别这么说。兄弟之间,何必言谢。”
乔逢雪站在原地不动,但那个微笑变得清晰起来。他声音也是一种带着笑意的平静,甚至有些过分平静,仿佛他站在岸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河心游泳的人。
就好像他并不真的在乎凌言冰的生死一样。
商挽琴立即晃头,将这个荒谬的联想甩开。温知识,哪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其实也很难真正读懂他人的眼神。
什么“眼中闪过三分惊奇七分复杂”、“眼中同时蕴含了痛苦、欣慰、震惊”这些描述,一多半都是观察者的主观臆测,经常和现实相反。
现在,商挽琴就决定,一定是她自己想多了。乔逢雪现在还很信任、很喜爱这个好友,前些日子他还训斥她,让她别对凌言冰口出恶言呢。
果然,乔逢雪接着就说“我近来身体不大好,就不离你太近,免得过了病气。”
说着,还侧头咳嗽几声。
“你这人,总是这样客气”
凌言冰似乎很想说一些豪爽的话,但他很快露出疲惫的神色,也止不住困意来袭,渐渐滑下去,又陷入了沉睡。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多看一眼温香。商挽琴一直在注意这一点,所以非常确定。
有点奇怪。可能等他身体好了之后,才能支撑“一见钟情”的发生又或者
商挽琴再次冒出个念头也许可以试试阻止凌言冰喜欢温香
虽然她从来不信“红颜祸水论”,并且一直坚信是凌言冰自己人品有问题才会搞出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但说不准呢试试也没坏处。
她刚打定这个主意,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实施,就见青萍真人站起身。
“我还是那个观点,”她遗憾地说,“凌言冰小友已经没救了。”
商挽琴霍然抬头,脱口而出“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在众人突然聚焦而来的目光里,她嘴里的话硬生生转弯“遗憾了。”
她沉痛低头,作悼念状。
没人看出她的异样除了乔逢雪多看了她一眼。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好一会儿,如有实质。
她乖巧站立。
接着,乔逢雪又开口了“青萍前辈,我记得您说过,想要救言冰,还有一种方法。”
青萍真人一怔,叹道“不错。可我也告诉过你了,那里现在连我都不愿轻易踏足。”
她转向其他人,解释道“你们门主说的,是一种举世罕见的珍宝,名为承月露,是在极清澈的寒潭深处,每月十五时有可能形成的东西。”
“它只会存在一个时辰,所以想要采集它,必须及时守在一旁,并用特质的玉盒装好。”
“本门的鹤影潭,原本是采集承月露的好地方。但”
青萍真人露出为难的神色。
乔逢雪神色不变,接话道“但是,鹤影潭近来出现异变,水底出现空洞,吞噬了原本采集承月露的地方。真人曾试图靠近,却被其中的极寒气息所伤。”
青萍真人叹息道“小友,你这就揭我短了。不错,既然你一清二楚,又能如何连我都去不得,你一个病秧子,难不成还能”
商挽琴已经明白,乔逢雪会怎么回答了。她抬起眼,紧紧看着他,却只见到他平静的侧脸。那上面的笑意消失了,而他的平静覆着阴影,看上去如此莫测。
“我去。”
乔逢雪说。
“门主”
“门主,这太冒险”
那病床边的小少年,忽然冲过来,猛然跪在地上,磕头道“求您救救凌大哥,我知道您有本事要是您能救回凌大哥,我,我把爹娘留给我的宝贝送您”
这是剧情的开幕。
但此时此刻,商挽琴并没有去想什么剧情。
她只是遵从了直觉的反应,猛一下抬手捉住他的衣袖。
“表兄,我跟你一起去。”她毫不犹豫地说。
乔逢雪拒绝了她。
完全不意外。
如果商挽琴是真正的十九岁,而且是那个吃着空调、吃着西瓜、水着论文的十九岁,她可能还会觉得尴尬,甚至要为“被有点喜欢的人拒绝了、伤了面子”这件事而落两滴眼泪。
现在嘛根本不痛不痒。
商挽琴压根儿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嗯嗯嗯”地敷衍过去。
吃了晚饭不久,太阳已经消失在山的另一头。山林里黑下来,拂云门亮起灯火。这些建筑依山而建,点亮的灯笼也成了高高低低的光点,如小小的星河错落。
商挽琴出了门。她原本被安排和温香住一间房,但她们两人都拒绝了,于是青萍真人大袖一挥,给了她单独一间房。有些偏,但正好避开别人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