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挽琴看着他,迎着那两点非人的目光。 她笑容愈发盛开。 “岂止能做到。”她还是甜甜地回答,“就算要我从后头突然捅一刀,我都不会犹豫半点的!” 这可没带宾语啊。如果宾语是兰因会的话,她已经在做了。所以,她说的也是实话,自问心安理得,心跳速度一点不变。 男人肯定也感觉出来了。 他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毕竟那面具隐去了他的容貌甚至声音。他只是松开手,表示这次不会发动子蛊,来让商挽琴体验一把“生不如死半日游”。 “好徒儿,为师对你期待很高。” 他又来摸摸她的头,摸狗似的。 “你若成功,他日兰因会一统天下,你便有大大一份功。届时,荣华富贵、名利地位,根本不在话下。反之……” 他语重心长。 “你明白的,对吧?” 商挽琴垂首。 “是,师父。徒儿已经非常明白。哪怕是为了将来登上高位,有能力一刀砍了师父报仇,徒儿也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呢!” 这个变态师父,总是会被这种真真假假的话愉悦到。果然,他又爆发出大笑。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真话,所以才笑。 可师父啊,你难道不知道,从来半真半假最致命? 商挽琴伏地拜道: “恭送师父。” ——祝你早日上西天,迟早捅死你,死变态。 …… 男人离开了。 商挽琴在密室里多跪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这个习惯是小时候养成的。那时候她还是真正的“师父的乖徒弟”,每次师父一转身,她就站起来,因此被打骂了很多次,最后才养成这个习惯。 那人看似离开,其实指不定藏在暗处,就看她是不是多跪了这么一会儿呢。 确定他真的走了,商挽琴才走到一边,轻轻踢了踢边上趴着的那人。 “哎,你没事吧?” 趴在地上的黑衣人,慢吞吞地动了动,然后翻了个身,露出脸上的狐狸面具,和身上一些新鲜的血痕。那些伤口半结痂,血液浸湿了黑衣,黑沉沉的。 “没死。”狐狸脸说。 商挽琴蹲下来:“你得罪师父了?” 狐狸脸叹了口气:“可能跪的姿势不对。吞天大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怒无常啊。” 吞天,就是商挽琴师父的名字。这名字极其中二病,然而她小时候一度觉得他非常帅气,想来真是脑袋进水了。 商挽琴也跟着叹口气:“是他的作风。要我给你上药不?” 狐狸脸说:“也行。” 商挽琴帮他上药。 期间,狐狸脸慢吞吞地说:“吞天大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收你当徒弟啊?你说话那么不恭敬,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真不公平。” “我小时候挨揍还少啦?你 不知道而已。”商挽琴撇撇嘴, 故意用力按了一下他伤口, 给后者疼得嗷嗷叫。 “但是,”狐狸脸叫完了,又开口,“你们为什么闹翻?我听说过,你是吞天大人的徒弟,以前威风得很,怎么现在沦落成这样了?要地位没啥地位,要实力嘛……也就那样。” “去你的,我一刀捅了你的能力还是有的。” 商挽琴一巴掌拍上他伤口:“上好药了,起来,地上脏。” “哦。” 狐狸脸慢吞吞爬起来。受了伤,他干什么都是慢吞吞的。 见他真死不了,商挽琴就打算离开。 但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头也没回地说:“因为他杀了我两个朋友。” 狐狸脸抬起头:“朋友?还两个?” “嗯。”商挽琴还是没回头,声音也淡淡的,“准确来说,是一个人类朋友,和一个狗朋友。” 狐狸脸想了想,无语了:“不就是一个人和一条狗吗。” “你懂什么,我的狗比兰因会大部分人都像人。”商挽琴严肃道。 狐狸脸说:“哦。” 商挽琴挥挥手:“走了。” 狐狸脸却叫住她:“你还会想起他们吗?那个朋友……和那条狗。” “怎么想不起来?”商挽琴笑道,“我一直记着呢。” 那个叫乙水的、被割去了舌头的姑娘,那条被她从狗肉铺子抱回来的、叫鱼摆摆的小白狗。姑娘会笑,会抱着她无声安慰,会教她唱她家乡的歌。遥遥秋思,煌煌明星;非我不往,江水漫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