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难不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张纸上,当面前的车厢是一片空洞的、仿佛能吞吃一切波长的黑暗,唯一的光线洒在你和你同伴的后背以及这张纸上。你能做的只是弯腰捡起它。
收集散落的日志66
系统任务完成的声音告诉他们这是最后一张工作日志,然而这页纸上没有日期和天气,也没有这位司机先生一向以来冷静中带着悲观的叙述,有的只是凌乱的字迹和疯狂得近似尖叫的语句。
是她是她是她那个死的人是她埃莉诺在铁轨上是我撞死了她为什么我没有我不应该不不不不不对不起我很抱歉对不起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看清这张纸上写的内容的所有人血液都凝固了,正当此时,一抹亮色划过他们的眼角,他们匆忙抬头,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女孩清脆的嬉笑声,一撮淡金色的发尾没入眼前的黑暗。
“我操”行天崎本能地紧紧攥住身边人的袖子不放,却感觉到谭真不假思索地追随着那幽灵的方向迈了一步,一步就侵入面前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滋啪。
老化的电流声嗡嗡跳跃,在头顶亮起了一盏灯,但也仅仅照亮了轮回者们周身的区域,像是为登上舞台的演员投下的一圈暖黄色的焦点,他们走到哪,微弱的灯光就跟随到哪。
“这里是”
黑暗是人类最大的恐惧来源,有了光线,几人终于敢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小范围地走动。这里说是车厢内部又不太像,宽度倒是和前几节车厢差不多,但近处摆放的却是些老旧的家具。大橱柜和露出棉絮的扶手椅并排靠在左侧,右边摆放的则是歪斜的衣架和快要从墙上掉下来的换衣镜,怎么看都不像应该出现在珍珠号上的摆设。
不过,至少这里没什么危险的样子,他们可以暂时喘口气。柊小湫无精打采地四处走了走,用袖子擦了一把换衣镜,上面厚厚的灰尘让近处的人呛咳起来,镜面上浮现出一行人工雕刻的字迹“故事的真相藏在我的思绪后面。”
“这就是,真相吗”姚淑拿着那张日志沉重地叹气,纸张上有凹凸不平的纹路,那是书写人的汗水或泪水滴在上面干涸后形成的痕迹。虽然托瑞的用词颠三倒四,但依然能联系上文推测出发生了什么女儿离家出走后的一段时间,他驾驶的珍珠号又一次发生了碾压事故,相关人员急匆匆掩埋了死者的尸骨,没让他得知对方的身份,而他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无暇多顾及此事。可后来他依然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死者正是埃莉诺。
这导致了托瑞哈里森精神的彻底崩溃,或许玛丽安的忠告是对的,如果这就是答案,如果这就是盲目追究答案带来的后果的话也许不去刨根问底才是更好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埃莉诺会正好死在她父亲的那一班列车下面她失踪的一个月期间又发生了什么是自杀吗为什么自杀这是对她父亲的蓄意报复吗还是说这是一场伪装成事故的谋杀背后会不会有什么更黑暗的阴谋交织
可惜这些问题的答案也随着埃莉诺本人的逝去一同被掩盖进了泥土中。
小心打开橱柜的沈垂文突然一回头“我记起,起初我们在车头瞥见的那具尸骨,是否是一个穿裙子的蓝眼睛姑娘”
看清楚的人很少,但谭真却记得真真切切,藏在污血难辨的面孔下面的,应该就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金发少女,离家那年的埃莉诺哈里森。
在她死后,在他父亲支离破碎的意识空间里,托瑞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杀死女儿的现场经历,像是对命运永陷轮回的质问。
围绕在轮回者之间的只有沉默,就连仍在探索的人也兴致缺缺,行天崎一惊一乍的“诶你有没有发现”也只换来了柊小湫一句没好气的“又怎么了”
行天崎“刚才这里不是有个扶手椅吗,现在怎么没了啊”
几人仔细观察才发现这节车厢里的空间很古怪,结构摆设无时无刻不在变幻,只要有人带着头顶的灯光一起移开,那处区域的家具就会悄悄乱跑,上一秒孤零零搁在角落的书架下一秒就和餐桌紧密重叠,而且无论走多远都是空旷破败的普通家居模样,除了格外瘆人之外什么收获都没有。
看样子是时候回去了,第二条支线任务已经完成,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探索的东西,再停留也只是无用功。
只是走在最后面的姚淑停住了脚步。仍然有些不甘心啊。
“那个,”她弱弱地开口“可不可以让我再找一下呢我还是觉得这里应该有什么东西抱歉,就是一种什么事情做到一半但没结束的阻塞感,我知道这听起来”
行天崎顺嘴“拉屎没拉干净”
柊小湫已经看任何人都不顺眼很久了,正好狠狠踹了行天崎一脚。
谭真忽视了那两个搅浑水的,问道“高感知模式”
姚淑点点头。
“那好。”他说。“距离下次撞击还有点空余,这期间就各自散开搜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