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灾疫年鉴14 那是名副其实的死亡之舞……(2 / 3)

他们再难称为人,已经流尽了鲜血,骨骼粉碎到身体就像一只只柔软的面粉口袋,只能做出些小幅度的蠕动,却还在喜悦地咯咯狂笑。

暴雨停歇了。红衣小丑歪着脑袋斜斜望向露出彩虹的蓝天。

一名欢宴使徒觉醒的首秀不可谓不震撼。谭真直到表演结束才敢于尝试唤回他的神智,轻轻喊他的名字:“萨帕?”

小丑拧过脑袋,他们这才看到他的双眼也因过度迷醉于狂喜而流下了两行血泪,不过眼神却似是清明,凝重地回视了他一会,片刻中含蓄着千言万语。

接着,他癫狂大笑着跑进了树林里,再也没有回头。

失去一切的小丑独自离去,余下的两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持杖者没能从残骸中找到属于路易奇·诺维翁的那一具,活的和死的都没有。他几乎是茫然失措的,在此之前,砂岩骑士从未辜负过任何一位委托人的公证,这是他成为法庭之手以来头一次失利,犯下的却是用他自己的性命也无法弥补的大错。

他无法自制地将注意力转向另一个需要他照看的人。谭真正在拿着一只铁锹收殓瑟卫兰人的尸骨,脸上的表情都褪尽了,看上去就像一只苍白的人偶。他走上前夺过他的工具替他做这件事,谭真因此两手空空,形单影只地伴着一地残渣。黑发的青年外表上几乎看不见什么旅途的风霜,总是把自己打理得一副衣冠楚楚姿容俊秀的刻板模样,但此刻他的身体却快盛装不下从内部积蓄的倦怠,仿佛支撑全身的骨头就要崩塌成一把灰土,不是下一秒就是下下一秒,时刻濒临危险的边缘。

砂岩忍不住过来碰了他一下,确认他的结构还坚固。

“你还好吗?”

谭真抬眼看他。

“我没事。”

确实在刚才的战斗中没有受伤,消耗的理智值也还算可控,他好得不能再好。实际上,作为主城来的轮回者,就算这个位面的人全死光了他也没事,只不过会受到一点任务失败的惩罚而已。他会一直活着的。

过度保护的骑士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许:“我会收拾这些的,你到树下休息一会好吗?然后……替我们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需要重新找一个……”

“不是‘我们’。”谭真说。被打断的砂岩看上去茫然极了,但他还是轻而坚决地说了下去:“我想我们应该分开了。”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下一步最好的打算,我们带上行李各走各的,没必要继续同路了。”

可你现在需要我在身边——骑士想,但转念意识到了自己的谬误。他一直以为是谭真需要他的照顾,其实不然,对方并非不能自理的孩童,面对敌人也有足以保命的术法。他还在心中一度自诩为路易和瑟卫兰人的保护者,可他最终也没能保护任何人。

就连担负在两人身上的通缉令,他的悬赏都远远高于银术士的。对方说的没错,继续同行下去只是在将自己头顶的风险强行分摊给其他人而已。

骑士听见大厦将倾的土石崩裂声,他向自己的本心窥视,那只稳固的天平又倾斜了些许。

说是天平,其实只有光秃秃的一根杵在地上充当指针的木头权杖,要在两侧称量什么全凭这杆称主人的心意。砂岩知道这是十分危险的,但此时眼中的惨状、萦绕在鼻端的血腥、胸中杂乱成一团的心绪令他根本无暇顾及权杖的偏斜。他刻意不去看一旁的谭真,高高挥起铲头向尸堆挖下去,力气大得几乎带上了发泄的怒意。

被铲子刺中的地方立刻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尖叫。

叫声十分古怪细弱,不太像人类发出的,像是“吱”或者“咕”的一个短促刺耳的音节。不过随之挣扎着探出来的,倒真是一只缠满布条的人类的手。

毛球从尸堆中滚了出来,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喉咙呛住了什么满脸涨红快要窒息的孩子。

“路易?!”

他们两个还活着?!

砂岩连忙扔下铲子冲过来接过孩子,将他面朝下抱着拍打他的背部,一团深色的头发一样的异物从路易口中滚落,孩子终于能放声大哭了。谭真听见了动静,过来查看两人的状况,居然除了恐惧和轻微擦伤外没什么大碍。毛球身上应该有被铲子误伤的伤口,但他坚决拒绝让谭真接触他有毒的皮肤,轮回者只好作罢。反正只要待在【白皇后】的光环里它很快会自行愈合。

但他们是怎么躲过抢匪的呢?

毛球不会说话,肢体语言的表达能力又很有限,他们连蒙带猜地得出大概的来龙去脉。强盗从尸堆里窜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吓懵了,对方目的明确,先杀死人,再慢慢清点货物。他们所在的车子上,赶车人和几个青壮立刻拿起简陋的工具反抗,在对付他们的过程中,毛球由于长得太像一堆破布而被匪徒们当成碍事的货物踢到了一边。

他晕头转向地摔到路旁,睁开眼发现身边是目标太小被匪徒不慎忽略掉的路易。在那短短的数秒内,乞丐生涯养成的随机应变让他做出了此生最正确的抉择——抱着小路易一个翻滚藏进路边的尸堆中。既然袭击者可以埋伏在里面,他们当然也可以藏进去!

只是躲藏的过程无异于受刑,他们和沉甸甸半腐烂的人体挨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