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附近的荒地开垦无人占有的新田,猪脊岭就是其中一个垦荒处。
那时候砂岩在猪脊岭中连一只肥点的野鸽子都猎不到,全都被饥肠辘辘的人们拿去吃掉了。但如今人口因瘟疫骤减,山脉却重新恢复了它的生机勃勃,即便深秋山腰的树木已经落尽了叶子,动物也悄悄躲了起来,你仍能听见它们藏在树洞和石缝里的微弱呼吸,为下一个季节循环积蓄养分。
也正因这种肥沃,他们在快要走出山岭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农庄。
彼时天色已经晚了,能在荒凉的山野看见一盏飘摇的灯火实在令人惊喜。这座农庄围在山间的溪谷地,围栏中养着鸡和羊,主屋旁还有一棚小谷仓,看来农庄的主人过得很是富裕。他们很有可能是当时那群垦荒的贫民中的一员,几年过去了,一部分人死去,一部分人重新回到领主被斩首后打包出卖的故乡土地上耕作,余下少少几个人更愿意留在他们开垦出的猪脊岭,从此过着与世隔绝的安静生活。
夜里已经刮起了昭示着山雨欲来的冷风,要是能在这时候有片屋瓦借宿就再好不过了。一行人上前去敲门,应门的是个警惕多疑的男人,将整个身体堵在门前,上上下下打量门外这两名旅行者、一只木乃伊、外加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很明显能沟通的只有前面两位。
“我们可以付钱。”砂岩拿出叮当作响的袋子,钱币在里面晃动的声音代表它们至少是沉甸甸的银币或者金子,不是铜制的小薄片。
屋主人却坚决不挪开,视线落在银术士单薄的身形上。
“让我看你的脸。”他说。
谭真不介意摘下兜帽,他本人的容貌从来就不在通缉内容上,另外他也不认为一个隐居在深山老林的农场主能消息灵通到知道有两名逃犯正路过猪脊岭。
屋主瞧了瞧他的脸,从他的眼睛看到颈部凸起的喉结,然后是腰部的宽窄。接着慢吞吞对他开口道:“我不要金币,那玩意对我没用。你去睡我的房间,然后其他人就可以住另一间屋子,否则免谈。”
砂岩差点当场抄起权杖把他砸成一堆扁扁的肉馅。
但一个正义的法庭之手当然不能真的这么做,他也绝不会凭借武力去强占别人的财产,最后的结果只是交易不欢而散,在干净的床铺上借宿的好事宣布告吹。他们转而在山谷的入口处找到了一个洞穴,里面有人类曾经生活过的痕迹,看来是开荒者留下的。
几乎就在他们刚点燃一堆火熏出洞穴中埋伏的蛇虫后,大雨便落下了。
这场雨令他们想起小丑狂舞着离去那天的乌云。他们在烘烤过还残留着余温的洞穴里坐下,分享今天的食物。砂岩给路易吃了一点泡水的麦片和稍微烤过火、撕成肉松状的鱼干,这孩子仍然没有表现出瘟疫的症状,看来他又躲过了一劫,其幸运程度叫人忍不住怀疑他身上是否有什么圣灵护佑。
毛球吃东西很快,像是时刻担心会有人来抢他的。他先是将食物匆忙藏进怀中,接着布料深处传来可疑的咀嚼声。
洞口已经被他们尽量遮挡住,仍然有一些雨水肆虐地倒灌进来。
黑发的年轻人站在离暴雨极近的地方望着黑暗,半晌他突然说道:“萨帕会去哪里呢?”
砂岩皱了皱眉,为他突然提到那个过分多才多艺的小丑。当然,萨帕是个可敬的艺人,是他们的朋友以及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但他仍然因为谭真在自己身边挂念对方而心中冒起一排突兀的尖刺。
“他已经是个术士,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当然,这是假话。欢宴使徒的疯癫无人能解,就像白银逐渐失去温度,权杖慢慢石化一样,飨之侍奉者在觉醒的那一刻就注定一辈子和他们颠倒错乱的神智作斗争,这是他们为踏足禁忌所付出的代价。
有记载的欢宴使徒没有寿终正寝的,他们大都想出了匪夷所思的办法把自己作死。谭真在地狱当前线指挥官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生前是知名美食家的欢宴使徒,他作为宫廷厨师举办过一场又一场赞誉全国的筵席,最后皇族的认可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他用法术让肉身堕入地狱,将自己的血肉与灵魂烹饪成一桌美味佳肴供地狱所有魔鬼享用。
连被邀请的魔鬼都无法理解他的疯狂念头,但不妨碍它们交口称赞那天的晚宴真的很好吃。
谭真把这段见闻加工成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讲给几人听,不知不觉中他们这支残余的队伍也延续了瑟卫兰人们的传统——每日一个故事。睡前故事结束后就该休息了,洞穴中只有最靠近山体的一小块区域不是湿漉漉的。他们挤挨在那里,谭真铺开他卡槽里一直存放着的某张一星卡。
【★露营睡袋】
【卡牌说明:连帽款成人睡袋,填充优质棉花,守护您的睡眠。】
【使用要求:有一块平整的地面】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什么场合才会派上用场,但只要一直放在车后备箱里,总有一天会用到的吧。”】
如今卡牌描述的最后一行简直在闪闪发光,向世人证明此时此刻它便是宇宙第一重要的真理。
不过这是个单人睡袋,谭真躺进去顶多能再加上一个小路易。他把孩子抱在怀里,躺下后不一会儿,他感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