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井,什么时辰了”
宫里,宣帝天天躺着,困了就睡,醒了就睁开眼躺着,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离开床塌了。
也分不清什么时辰了,这样的日子,对宣帝来说是颇为痛苦的。
“刚过丑时,还早着呢,圣上再睡会儿吧”
宣帝抬手示意姜井扶他坐好,“朕不缺觉,天天就这么躺着以前这个时辰也快起来要准备早朝了,姜井,朕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太子这些日子支持朝政也有模有样了,朝中的事情也差不多都熟悉了,朕可以放手了。”
说完又开始喘上了,姜井赶紧帮着顺气。
“不中用了,多说两句就开始喘。”
“圣上,您千万别这么说”
宣帝摆了摆手轻叹了口气,表情倒是比姜井更放松。
“行了,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脱,姜井,天亮之后,你便去请钦天监的人过来,挑个日子,趁着朕还有口气,让朕看着太子登基吧。”
“圣上”
姜井带着哭腔跪下。
“起来,还不到哭的时候呢”
姜井一抹泪,哭咽道“圣上,您可得打起精神,太子说太子说公主这两天就回来了,说不定今天就到了。”
宣帝神情一顿,身子都坐直了些,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看向门口,“回回来了”
姜井急切点头,哽咽道“回来了,回来了,公主就要回来了,圣上不是一直盼着吗您可得打起精神才是,太子已经让人送信了,太子说,若是快的话,今夜就会到,太子都去城门迎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姜井只想着让宣帝开心一些,让他打起些精神,也顾不得丰子越的交代。
“当真当真回来了”
“是,回来了”
宣帝连忙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快,快帮朕梳洗一番,朕这样子看着是不是很邋遢,是不是很苍老快掌灯,朕要洗漱。”
姜井默默吞下眼泪点头应着,赶紧把寝殿里的烛台都点着了,寝殿外伺候的宫人都警醒着,听得动静都静候吩咐。
没一会儿,宣帝寝宫上下就忙活起来了。
好些天没有下床的宣帝被搀扶着坐下,看着铜镜中自己憔悴的容颜和两鬓的白发,宣帝突然悲从中来。
“都退下吧”
“圣上”这还没收拾完呢才换了一身衣裳。
宣帝对镜一笑,双肩微微塌下,“她便是回来,怕也不会入宫,罢了。”
“圣上,太子亲自去迎了回来的。”公主不会这般铁石心肠吧不过姜井也是见过初雪的,其实他心里也没数,刚才就是看着宣帝那样子,一时没关住嘴。
“回来了就好,人回来了就好,西北到处都打着,她一个女儿家的”
宣帝起身,披头散发任由姜井搀着朝床榻走去,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虚,脚下都是飘的,刚才看着镜中的自己,都有些不敢认了,那么陌生,脸上都没什么肉了。
“圣上,奴才让人热了些汤,您喝点”
宣帝挨着床坐下,缓缓靠着摇了摇头。
姜井默默帮着拉上被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其实圣上算是一个好主子,从没刻意为难过他们这些奴才,这会儿了,也不知道太子那边怎么样,是不是接到公主了,想到这,姜井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他得舔着老脸去求公主,求公主见圣上最后一面,也算是了了圣上一桩心愿。
宫门口,马车缓缓停下。
丰子越都有些恍惚,他还没开口,初雪竟主动让他带她进宫见父皇,有些始料未及,所以心里有些忐忑。
“初雪,你真愿意进宫见父皇”
他还没跟父皇说,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都到这了,难道还回去啊,你大晚上等在城门口,不就是希望我能进宫见他一面吗太子,说实话,若要说我心里没有一点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可若说有多恨,倒也没有,毕竟没有爱何来恨,更何况站在他当时的立场,或许也没有更多选择,只能说,他在江山和我娘之间,选了江山,这也是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我无权指责什么,而今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想见见我,我既已经回来,倒也没必要非不见这一面不是吗走吧。”
初雪的一番话让丰子越心里百感交集。
无爱便无恨吗
原来,在她心里,真的没多在意,到时他们这些庸人自扰了。
或许早些给她去信,她也会赶回来
罢了,不去想这些,人如今在这,也愿意去见父皇,其他的还能求什么
宫门深深,初雪这是第三次进宫吧,每一次感受都不同,心境也不一样了。
还记得第一次进宫,她一路低着头,连乱看一眼都不敢,可现在,她昂首挺胸的不再畏惧,这种变化源于内心的强大。
“西北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这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