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书瑾进了海舟学府之后的第一次旷学。 她也不想如此任性,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但她今日的状态实在不好,以前从未有这样低迷。陆书瑾孤独长大,最难过的时候,不过就是在姨母家被嘲讽漠视,被姨母罚跪认错,在孤寂的夜晚偷偷想起逝去的爹娘和祖母。 但就算是难过伤心,也会很快将自己调整好,不会让低沉的情绪影响自己太久。 今日却成了例外,不知为何,她看了一整天的书,无论如何也走不出那一处黑暗的死角,在里面迷茫兜转。 她坐了整整一日,临近日暮才去食肆吃了饭,填饱肚子回了寝房,直至深夜才将灯熄灭。 第二日一早,陆书瑾将穿着海舟学府雪白的院服,长发用发带高束,脸颊白皙眸色干净,一切恢复如常。 蒋宿来得早,支着脑袋在座位上打瞌睡,见到陆书瑾来了当即精神,赶紧抓着她问:“你昨日怎么没来?” “身体有些不适。”陆书瑾的目光在后面的一排桌子上晃了一下,没瞧见桌上有书。 这时候蒋宿说:“昨日你们三个都没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快无趣死了,还以为你们又结伴去了哪里玩不叫我呢。” 陆书瑾眸光一怔,“他们也没来吗?” 蒋宿点头,“是啊,萧大将军再过两日就要回城了,萧哥约莫在忙旁的事吧。” “那季朔廷为何没来?”陆书瑾落座,将书本一一拿出来。 “一同回来的还有季哥的祖父呢,就是尚书大人,他应当也没时间门来学府。”蒋宿叹一口气,幽幽道:“这几日就剩咱俩为伴咯。” 陆书瑾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萧矜一直没来,季朔廷倒是来了学堂。 他情绪看起来也不高,想来是因为祖父要回来他压力很大,来了学堂之后也少言寡语。 见不到萧矜,也无法打探到任何消息,他不来学堂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忙,还是旁的,陆书瑾不清楚。 但季朔廷和蒋宿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转变,显然他们还不知道她与萧矜大吵一架的事情,更不知道她不入仕途一事。 陆书瑾思来想去,最后动身去寻乔百廉。 乔百廉在自己的房中作画,见是陆书瑾来了,便赶忙让她进来坐。 “来,正好瞧瞧我这幅画如何。”乔百廉搁下笔,将画拿起来给她看。 “先生妙笔,这百鸟争鸣之景栩栩如生。”陆书瑾揖礼而应。 乔百廉受用,笑起来道:“练手罢了,你来寻我是为何事?” 陆书瑾颔首,恭敬道:“学生想回甲字堂,望先生准许。” 乔百廉听闻,露出些许惊讶来,“哦?为何?难不成是无法识清庐山的真面目而生了退缩之心?” 陆书瑾摇头,“学生已经看清楚庐山的真面目,只不过那是一座无法攀越的大山,学生现在还没有能力攀上去,没有选择只得退缩。” 上一次乔百廉喊她单独谈话,想将她调回甲字堂,但当时的陆书瑾仍不愿放弃,想找寻藏在萧矜身上的真面目,于是用一句诗向乔百廉表示她想要坚持的想法。 乔百廉准许了。 而今陆书瑾主动前来请求调回去,用的是同一种比喻,只不过选择却是截然不同。 乔百廉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书瑾啊,你不必太过苛求自己,你尚为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必因为攀不上其中一座高山而气馁,只需坚持本心,做你自己就好。” 他看出了陆书瑾敛起的眼眸里藏着的受伤,被她倔强而冷静的外表虚虚掩着,如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 陆书瑾一直以来都在扮演着一个坚强的人,但实际上她的年岁和阅历,远远及不上坚强的程度,充其量只是个用尽全身力气保护自己的小姑娘罢了。 她低着头不说话,须臾,一颗泪珠无声滚落。 乔百廉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说:“乖孩子。” 陆书瑾回了甲字堂,临走的时候蒋宿老大不乐意,差点当场哭起来,拖着陆书瑾的胳膊不让她走。 陆书瑾宽慰了他几句,说都在一个学府,日后肯定还能天天见面。 蒋宿见自己劝不住陆书瑾,就赶忙回头喊季朔廷来帮忙劝。 季朔廷一直在旁边看着,与陆书瑾视线对了一下后他展示其身,走到陆书瑾的边上,说道:“你随我出来一下。” 陆书瑾的书箱被蒋宿抱在怀中,她无奈地跟在季朔廷身后出了学堂,二人站在外面的树下,周围没人。 季朔廷神色平缓,一如既往的和善,“陆书瑾,你和萧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