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的仆役站在门口,垂着头,迟迟不敢进来。
严霜序跪在地上,用手臂托住严从铮的头,以免他磕碰到。
“父亲,”她神情内疚道,“这么做,可以吗?”
“不然呢?”严廉叹息道,“他是什么脾气,我们都了解。魏王要做的事,他是不会同意的。不仅不会同意,他还会阻止,会坏了大事。”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会费力把他弄进禁军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严霜序看着昏睡的弟弟,整颗心拧在一起,有些痛,有些慌。
“父亲,其实……我有点怕。”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显露恐惧。
“有什么可怕的?”严廉恨铁不成钢道,“这是唯一的机会,铮儿的那个副手鲁进良,不是鲁家人吗?有鲁进良和淑妃娘娘,这件事能成。”
宦海沉浮永无止尽,稍不留神,便是削官罢职驱逐出京。除非自己人高居皇位,才可永葆太平。.
严廉抬手示意仆从进来,吩咐道:“把公子抬进东厢房关着。”
仆从小心翼翼抬起严从铮,将要离开时,严霜序又嘱咐了一句。
“派二十个护卫,前后守住房门,三日内,不准公子离开。”
她站直身子,神情逐渐坚定。
既然要做,就让弟弟彻底撇开嫌疑吧。万一他们输了,万一……
希望不要有那个万一,一定不要有。
办好了这件事,夫君果然开心了些,数日紧蹙的眉头,此时舒展。只是他似乎没胃口用饭。
桌上摆满美味佳肴,李琛只吃了两口甜粥,便看向窗外。
“夫君在等什么?”严霜序问。
“等晋州的消息。”李琛给严霜序夹菜,动作不太熟练。
严霜序连忙捧起碗。
她当然知道晋州很重要。
太子李璋在晋州私藏臂张弩,楚王李策在那里查证,遇到刺客。最新的消息是,晋州监牢百余无辜百姓,一夜之间被毒杀。晋州反民聚集,蒲州校尉拥兵反叛,眼看就要乱起来。
严霜序点头,希望晋州的事如李琛所愿,进展顺利。
“你早些歇着吧,”李琛推开碗筷起身,“我今晚歇在书房。”
要等一晚上消息吗?
李琛的神情,有胜券在握的激动,还有山雨欲来的紧张。
他们已经困住了严从铮。成败,就在明日。
天还未亮,送信人拦住了一辆华贵精良的马车。
“请问这是安国公府叶郎中的马车吗?”车外的人声音恭敬,递上一封信。
为叶娇驾车的冯劫斜睨那人一眼,淡淡道:“谁的信?可有信物?”
那人低垂着头,把另一只手拿着的灯笼放下,取出一块方形玉佩递过去。
玉质晶莹剔透,正中雕刻着一只鹿。灯光照在上面,那鹿仿佛是活的,惟妙惟肖,让人的手指下意识想要抚摸。
冯劫见过这块玉。
它常常悬在楚王李策腰间,与金桃子一起,轻轻晃动。
冯劫转过身,把玉和信件都递进马车,再转身时,那信使已经不见了。
看来这事极度隐秘。
马车里的叶娇似乎在打盹,她漫不经心地接过信,很快,便大声道:“冯伯!回家,今日不上朝了!”
她的声音充满欢喜。
“回家回家,我要回去睡回笼觉。”马车晃了晃,很明显,叶娇在逼仄的空间里,也忍不住扭动身体,舒展筋骨,甚至蹦了蹦。
“小姐也不去政事堂了?”冯劫一面掉转马头,一面询问。
“不去了,”叶娇在马车内托着头,手握玉佩开心道,“殿下让我今日歇一歇,用过早饭,就去楚王府溜达溜达。楚王府完工了,他让我去看看喜欢哪些,讨厌哪些,记下来交给将作监。对了,”叶娇兴冲冲道,“金玉珠翠、器具摆件之类,我也能挑一挑,摆一摆。”
有什么事情,能比装饰新家开心呢?且这个新家,是她的婚房。
冯劫跟着笑了。
“好,”马车已经转过来,与大街上前往御街的官员逆向而行,“好日子临近,是该去一趟楚王府。”
叶娇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对面有一个中年人端坐马背,神情沉沉似有心事。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叶娇的目光,他转过头,与叶娇四目相对。
微惊之后,他点头示意。
叶娇认出那是白羡鱼的父亲,禁军统领白泛兮。
他当然会有心事,毕竟太子还关在东宫呢。
叶娇同样微微点头。不知何故,她总觉得白泛兮似乎欲言又止,想说什么。
在宫门口核对身份、检查违禁物品时,白泛兮没有看到严从铮。
“严副统领家里有事,今日告假。”严从铮的副手鲁进良走上前,对白泛兮施礼。
鲁进良三十来岁,个头不高,说话小心,做事老成,模样也有些呆呆的。他虽然武艺不济,但禁军也不是全都要打打杀杀。他在这里负责文书工作,很少值守宫禁。
白泛兮一如既往地嘱咐几句,便迈步进宫。
他没有去上早朝,而是径直前往南薰殿,立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