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安自幼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想要什么。
无论是读书还是创业,目标明确的不像是个晚辈,倒像是上辈子吃了一辈子亏,这辈子重新来过的人。
陆褚知道他的秉性,再加上知晓他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偶尔午夜梦回想起陆敬安的手段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身上流淌着的到底是谁的血脉。
江家人人残忍无情,陆敬安与他们不太相像。
像他父亲那边?
清淡的茶香在鼻息间环绕,陆褚目光落在茶杯上,沉思许久,在纠结说与不说,告知于告知的情况下,选择了前者。
有些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跟江晚舟都斗到这个份儿上,若是因为一些自己不知晓的事情让人从背后捅了刀子,才是大患。
陆褚这辈子,一心为了陆敬安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着想。
人是他养大的,感情无可替代。
“有件事情我瞒了你三十年,今日..........”
“我知道,”陆敬安握着茶杯的手一僵,听到陆褚开口时,不算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事情他可以知道,但是不想从最亲的人口中听到,陆褚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养育他,培养他,为了他卖车卖房给他资金,这些事情无论是哪一桩哪一件拿出来,都足以让他跪谢。
是不是亲生父亲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是一家人。
陆褚尽管猜到陆敬安已经知晓了,可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时,仍旧有些诧异。
“我知道,”陆敬安再度开口重申了一遍:“很久之前就知道了,生而不养,断指可报生而养之,断头可报非生而养,永世难报,在我这里,您不是亲生父亲却胜似亲生父亲,我这辈子都还不够您的恩情,无论如何,我们也永远都是一家人,这点,永不会变。”
陆褚闻言,心下轻颤。
目光中的欲言又止胜过了千言万语,无法言说的爱意难以宣之于口。
更无法脱口而出,这辈子,有子,足矣。
许久之后,只是沉沉点头:“我也是。”
说完,年近耳顺之年的男人微微低头,一滴清泪砸在了茶水里,为了掩人耳目,不被陆敬安瞧见,他端起茶杯,混着酸涩的泪水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宛如三十年前知道真相的那晚,只是坐在阳台上,默默无言。
年少时,陆敬安不懂,可成年之后,才明白,诸多无奈这句话到底从何而来。
一个成年男人,明事理,知世故之后倘若再有强大的责任心,那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会成为阻挡他前路的绊脚石。
陆褚完全可以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可他未曾.........
“先生,晚餐备好了。”
昆兰适时进来提醒,陆敬安点了点头:“徐姜来了吗?”
“已经到了,在客厅逗猫呢!”
一家人转到餐室,浦云山空了两月,厨师也没闲着,尽数都被昆兰安排去进修了,再归来,手艺大增,颇为附合华浓跟徐姜的胃口,难得见她胃口大开,一晚上下去了三碗饭,史无前例。
陆敬安看着,有种养得猫崽子终于胃口大开的感觉。
徐姜更是赞不绝口,一边咬着糖醋排骨,一边嘀咕着:“我要住过来,吃腻了再走。”
“你连自家都不回还有时间回浦云山?”徐蕴无情吐槽。
徐姜扯出纸巾擦了擦嘴:“总能有时间的。”
“最近很忙?”陆敬安修长的指尖搅着汤勺,问出的话难得带着几分多管闲事的关心。
“要升职了,每天埋头写论文作报告。”
“主任?”
“不是早升上去了吗?”华浓疑惑。
“前面是副的,有几次能升,但我年纪轻,不好升上去挡着别人的路,就算了,这次是轮到我了,”徐姜这人,咸鱼一条,陆褚跟徐蕴在工作上没什么野心,她也一样,总归是治病救人,本质不变就行了,至于头衔于她而言不重要,也兴许是身后有陆敬安强大财力支撑,让她不用为钱发愁的同时还能时不时在这个冤大头手中捞点油水。
不缺钱,自然就无所谓。
华浓明了,点了点头。
“华浓拉肚子了,你一会儿问问你肠胃科的同事,看吃点什么药。”
华浓:........她什么时候拉肚子了?
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后腰上一只温热的掌心就贴了上来,不轻不重的捏着,带着几分警告。
她侧首,杏眸扫了人一眼,陆敬安不动声色地像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儿似的。
“行行行,吃完饭问。”
晚餐结束,华浓起身离开餐室,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扶着腰,望着草坪外的景色,布偶猫在院子里打滚,蹭得脏兮兮的,徐姜拿着根逗猫棒跟它玩儿着。
正看得起劲,一杯清茶从身侧递过来。
顺着茶杯望过去,男人一身白色衬衫站在身旁,袖子过高卷起,往常回家换家居服的人今日难得没动作。
“不想喝,撑。”
“消食的,喝完去院子里走走。”
“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