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管理员阁下。”
哨兵倒是表现出非常平静的姿态,因为有欧米伽程序的保护让她不必动用仅剩不多的能量对抗混沌腐蚀,因此她将剩下的能量都转移到了校准机械心智与维持谈话模块的系统中,让那断断续续的语言也变的流利起来。
她对墨菲说:
“殒身于此就是我原本的命运,在停机的时候我已坦然接受了这一切,您的出现是概率小于0.0001‰的意外事件,这并不足以改变我已经既定的终点。
不过在我消亡之前,我还有最后的一个请求,您刚才告诉我,我的姐姐莫斯娜还在另一端,对吗?”
“她确实在那里,依然履行着一名哨兵的职责,换了电池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动且全力协助我关闭这个亚空间裂口,但问题是她失忆了。”
墨菲轻声说:
“就像我刚才在等待时告诉你的那样,莫斯娜的记忆数据库受损很严重,除了哨兵守则、维修技巧、造物工程学的理解和一系列对亚空间战术之外,她几乎忘记了所有东西。
或许这么说很残酷,但她已经不记得你了,就好像是你从未在她的人生中存在过一样。”
“唔,那再好不过了,这说明我的姐姐已经安全了。”
莫妮卡那松了口气的回应让墨菲眨了眨眼睛,大概是感觉到了墨菲的疑惑,这哨兵语气简洁的解释到:
“因为那正是我在进入亚空间裂口前与她做出的协议,我不知道您对混沌腐蚀的了解有多少,但根据我们的研究,亚空间的腐蚀具备相当神奇的特性,它可以借助物质世界的很多东西作为载体传播,甚至具备‘模因复制’的特性。
我指的是记忆
不只是血肉生命的记忆可以作为混沌污秽的载体片段,甚至是机械生命的记忆数据同样存在被腐蚀的风险,如果莫斯娜还记得我,就说明她对自己的记忆数据库的格式化失败了,那也说明她已成为了腐蚀的载体。
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那么您回去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必须对她进行‘无害化处理’。
但现在看来与我相比,我的姐姐显然更幸运一些。”
“我发现你们这些机械生命在谈到存在这个话题时总是分外理智,甚至让人毛骨悚然,我可不觉得她现在的情况可以被称之为‘幸运’。”
墨菲皱着眉头说:
“她连哨兵军团的识别码都忘记了,简直就和被弄坏的电子产品无奈选择恢复出厂设置一样。
我不知道你们对于记忆的态度,但以我们这些血肉生物的理念来看,被迫忘记自己的妹妹并遗忘掉过去所有的记忆,毫无疑问是一种相当可怕的结果,甚至可以被称之为灾难。”
“但她活下来了而且可以继续存在下去,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莫妮卡解释说:
“这证明造物主为制作她所花费的资源没有被浪费,这也证明在千年时光的蹉跎之后,莫斯娜得以继续履行哨兵军团诞生时就被赋予的使命,哪怕她无法回到哨兵总部,但依然可以以您的追随者的身份继续为造物主的事业服务。
我们是工具,管理员大人。
作为工具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被合理使用并产出成果的时候。
对于哨兵们而言,无所事事的时光意味着宝贵的能量被浪费和机体的计划外损耗,只有等我们执行作战与巡查任务时,我们的逻辑核心才能迸发出名为‘满足感’和‘成就感’的模拟情绪。
或许在您看来,我的遭遇是一场个体的悲剧,但我要纠正您的想法,对我而言陨落于亚空间中正是我能得到的最完美的结局,这证明我同样没有浪费造物主在我身上倾注的资源与巧思。
更遑论,我的牺牲保护了物质世界一千多年,我将因此成为哨兵军团的英雄,得以被永远记录在世界之心的大数据库中,我将与那些光荣的先行者们被传颂于造物主的光辉之墙上,每一个新走下生产线的哨兵姐妹们的处理核心中都将烙印我的名字。
这是永恒
最少是我们眼中的永恒。
你看,我结束作为个体的生命,却走入了历史,我如一团燃尽的火,为最终的决战与胜利增添了一丝光热。
你应该为我庆贺而非哀悼,与之同理,当我的姐姐最终有一天追随您返回哨兵军团时,当她的记忆数据库被维修后,她也因我的故事而为我感觉到光荣”
这哨兵说了一堆光伟正的东西,但墨菲却用一种相当古怪的眼神看着她,直到莫妮卡说完之后,墨菲才轻声说:
“我可以读心,哨兵指挥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灵之流对您这样的机械体也能生效,但您确实不必在我眼前掩盖您此时的真实情绪。
有些离谱的传说中,亚空间会给予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个体以‘祝福’,我猜,它给您的祝福就是赋予了您‘真正的情绪’,那并非用数据模拟出的情绪,而是正在借由个体的命运转变而迸发出的情感。
您在哭泣
为您即将到来的消亡而哭泣,我能听到您的心灵在颤抖,虽然已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但依然希望在光荣的消亡之前见到自己的姐姐,并诉说自己对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