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人的灵魂的消散也是要很长时间的，不是一朝一夕，这个鬼的魂魄已经开始变得很淡了，说明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了。

“你认识楚城的鬼吗？”

“或者有没有跟楚城的鬼说过话？”

鬼跟鬼之间也是可以走动，这里挨着楚城的，见着点楚城的鬼是很正常的事情。

鬼转动着他那迟钝的脑子，想呀想，想呀想，又想了好久才开口道：“对呀，我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老根儿兄弟了呢。”

“老根儿兄弟也是个苦命人啊，辛辛苦苦一辈子，跟个老黄牛一样，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了，给儿子娶了媳妇儿，媳妇儿还给他生了孙子，原本以为他就能轻松一些了，哪里晓得他那儿子儿媳妇不是人啊，两口子都是好吃懒做的，他要养的人更多了，活儿也更多了，是被活活的累死的。”

“活了一辈子人，一天的福都没有享啊！”

卫扶虽然着急想要听到自己想要听答案，但鬼在说的时候她并没有打断，而是很耐心的听着，听得也很同情，如这个鬼说的他的那个老根儿朋友那样的人很多，尤其是村里。

很多人都是跟老黄牛一样，没日没夜的干活。

她以前的道观下面有很多的村，所以卫扶知道。

她叹息了一声问：“你的那个朋友他是楚城人，他也没有去投胎吗？”这样的人，辛苦了一辈子人，若是没有做坏事，下辈子投胎过的日子就会好一些。

但也不会太好，因为他也没有做什么好事。

鬼道：“是啊。”

他指了一个方向：“他就是那个村里的人。”

“他死了之后，觉得解脱了，巴不得马上就去投胎的，他都跟着小鬼下去了，但他下去之后他家里的人一直都没有给他送钱下去，然后他在头七的时候就上来找家里人了，发现他儿子儿媳竟然把他给自己打的棺材给卖了，直接用了一张破席子裹着就把他埋了，他要去找他儿子媳妇要说法，就给他们托梦了。”

“他跟儿子媳妇理论的时间太长，耽搁了回去的时间，以至于……”

龙引很是无语：“为了理论这些，白白错过了投胎的时间，也没有了下辈子，岂不是亏大发了。”

鬼看了看龙引的穿着：“你们这样的贵人是不明白的。”

“我们这些人，这一辈子只怕是也就只有两次花钱的时候了，一次是娶媳妇儿的时候，一次就是给自己打一副棺材。”

“人活一辈子，活着的时候不能过上好日子，也就只求死了之后能有个舒坦的地方住，可这死了都还住不舒坦，能不气吗？”

“像我们这样的人，生来普通、又不聪明，不像有的人会读书，有的人能言善辩，有的人聪明，有的人能有一技之长，我们什么都不会，也不聪明，就算是投胎在来，还不是跟个老黄牛一样？”

“活着苦，死了苦，怎么都是苦，无穷无尽。”

太子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每次只要是跟着卫扶一起，就能看到鬼的存在，也能听到他们说的话。

百姓生活的苦，他们这些身处皇家的人，都是要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然后努力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的。

但他还是要说，有来生总比没有来生好，他正要开口，却被卫扶阻止了，太子不明所以，卫扶示意他弯腰，在他耳边小声道：“大哥哥，你不要跟他说。”

这个鬼，都要消散了，若是让他觉得他的想法是错的，觉得世界是美好的，这样对他来说，更加残忍，还不如就这样，就这样让他消散在天地间，至少他心里是好受一些的。

太子明白了卫扶的意思，也就没有再继续开口。

龙引也沉默了，的确，不是人人都能有那个力量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的环境。

卫扶继续问那个鬼：“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朋友，是什么时候呢？”

鬼又陷入了长久的思考，而后才不是很确定的道：“大概是年前腊八节那会儿。”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天他家里的人来给他送钱，而老根儿兄弟的家人并没有给他送钱，他还把他的钱吹了很多给老根儿。

年前，那就有很长时间了。

卫扶看向鬼：“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鬼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他的老婆子、儿子那些都已经死了，现在还活着的都是曾孙儿辈的了，他都没有跟这些曾孙辈儿的相处过。

每年来给他送钱都是让他保佑他们，他收了他们的钱，偶尔回去晃荡一圈，帮忙看看，大家也不互相亏欠。

当然也没有太多的牵挂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