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肃之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充满悲哀。
“她已经死了。”
坐在席上的沈宁宁,猛的怔住。
皇帝也十分诧异:“什么?你这次去蜀州,只找到了她的死讯?”
谢肃之眼中布满血丝,眼下乌青:“当年小女出生,满京城下起瓢泼大雨,后来便有了福女之说。”
“所以臣夫人的丫鬟就起了歹心,想将孩子偷走以一个好价钱卖出去,臣这次去蜀州,终于找到了那名丫鬟。”
“一番严苛审问下,她才说了实话,原来当时她抱着小女逃跑的途中,小女就因刚出生没多久,染上疾病死了。”
说到此处,以铁面丞相著称的谢肃之痛哭捶身。
沈宁宁喃喃:“怎么可能呢……”
她不是谢伯伯的女儿?
谢肃之的哭声,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同情他的遭遇。
他声音沙哑地说:“臣为了女儿,足足找了快五年,得到的,却是她已经离世的消息。”
在场的大臣中,其中不乏有疼爱女儿的人,听言,也是连声哀叹,道一句:“可怜啊。”
谢肃之说到伤心处,“噗”的一口鲜血喷出。
“丞相!”“谢大人!”众人白了脸色,皇帝急忙传太医。
沈宁宁也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站起,但谢明绪已然赶到了谢肃之身边。
小家伙想到自己什么都不是的身份,又默默坐下了。
在长子和随从们的搀扶下,谢肃之身躯发抖地缓缓站起来。
他捂着心口,抬眸看向皇帝,狭长的眼眸中布满血丝,唇边沾染着鲜血,让冷白苍俊的面孔,添了两分痛苦和绝望。
皇帝都吓了一跳,忙说:“谢爱卿,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回去歇着,朕给你半个月……不,一个月的休沐,你节哀啊,保重身体。”
谢肃之摇摇头,谢绝了要来扶着他回去的陈大将军。
“皇上,臣还没说完,请您给臣一个恩典。”
他微微直起身,舒了口气:“那丫鬟还交代了,在小女刚染病的时候,她遇到一位好心的农夫,将她和小女接到家中照顾治病。”
“那农夫与他的妻子,对小女无微不至,可惜最后,还是药石无灵。”
“不过,丫鬟为了感谢他们夫妻二人,就将小女随身佩戴的如意,送给了夫妇俩的女儿。”
沈宁宁听到这里,面色苍白。
她小手隔着衣服,攥紧了腰上系着的如意。
谢肃之道:“后来山匪来袭,农夫与其妻请丫鬟带着他们的女儿一起逃走。”
“奈何丫鬟不忠不义,竟在林中抛下他们的孩子,带着臣的小女远走。”
“臣今日,就是为农夫夫妇俩的孩子,来求恩典,他们一家都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最后虽没能将小女救回,但这份恩情,臣不能不还。”
“如今,臣已经找到,他们尚存在世的孩子。”
谢肃之终于看向沈宁宁,那眼中饱含热泪,情绪复杂:“沈宁宁,你就是本官的恩人。”
哗啦啦——
秋风卷来,带起岛上满桂飘香,金色的花蕊打着旋儿落入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而众人之中,一片死寂。
沈宁宁水润的眼眸内,充满了无措和怔忪。
墨凌危豁然站起身,勃然斥声:“听来着实荒唐,沈宁宁为何成了农夫的孩子?”
谢肃之颔首:“小女身上的如意,银制莲纹,背后刻着沈宁宁三个字,而这个如意,被丫鬟作为谢礼,送给了农夫夫妇。”
墨凌危拧起眉头:“既然是丞相女儿随身佩戴之物,你之前怎么不知道?”
谢肃之幽幽的目光,转而看向容妃:“这个如意,是容妃娘娘与臣妻在多年前所定制的,臣并不知情。”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转向容妃。
皇帝忙问:“容妃,果真有此事?”
容妃柔柔起身,眼中含着沉重,她拿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回皇上,确实有此事,阿姐与臣妾二人约好,以如意为凭,往后我们所生的孩子,也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这也是为什么,如意上刻着的名字,是跟着母亲姓沈,而不是父姓。
一切真相大白。
谢肃之再次拱手向皇帝:“臣请皇上赐予恩典,沈宁宁如今在世孤苦一人,臣枉负她爹娘恩情,愿将沈宁宁收为干女儿,请皇上见证,绝不亏待。”
皇帝沉思。
当初沈宁宁真正的父母,救了谢肃之的女儿,而今沈宁宁父母去世,谢肃之想要将沈宁宁收为干女儿,倒也无可厚非。
墨凌危看向身旁的小家伙。
却见她低垂着脑袋,乌黑的秀发挡住了白皙的面颊,瞧不见她的表情。
只感觉她小身子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谢明绪目光复杂,从自家父亲的脸上,挪去沈宁宁的方向。
皇帝也说:“朕可以做主,但是,也要先问过郡主的意思。”
于是,大家都在等沈宁宁开口。
小家伙一直低着头,黑狼王站起身,走到沈宁宁身边,用头拱着她的小手。
就在墨凌危觉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