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兵部尚书府邸。
今日恰逢于延益休沐,正在家中思考朝局,家中的老仆便走了进来。
于延益为官清廉,什么火耗、冰敬、碳敬他是一概不收的。
单凭他的月俸,也只能面前维持府邸和吃穿用度。
偌大的于府之中,只有一个老仆,一个杂役和两名粗使丫鬟。
“老爷,门外有一个姓赵的人,自称是锦衣卫,前来求见老爷。”
“锦衣卫!?”于延益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为文官领袖、朝廷宰辅,和暗六部之中的大部分没有什么来往,只有六扇门和神侯府还有些交情,和锦衣卫、东西两厂这种直接隶属天子的组织更是从无交集,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拜访他。
“就说我出门访友了,此刻并不在家中。”
于延益想了想,还是不打算见来人。
“额……,老爷,来人刚刚说,让我将这封书信,交于老爷。您自然会见他。”
于延益接过书信,此刻他并没有太多心思,以为来于府走关系说情的人也不少,其中也有不少人是带着举荐的书信。
于延益拆开书信,随即脸色微变。
“你去将人请进来!”
来人进入于延益的书房之中。
“锦衣卫千户赵正见过于大人!”
“赵千户,本官向来很少插手暗六部的事情,锦衣卫更是天子亲军,不知道你来此有何贵干?!”
于延益平日里很少和锦衣卫打交道,最近的一次是在晋阳之战中和北镇抚司的合作,北镇抚司为于延益提供情报。
应该是文官集团和锦衣卫打的交道确实比较少,反而是名义上隶属刑部,偶尔担负护卫职责的六扇门和文官集团走得更近。
“于大人,周围盯梢的探子,都已经被我解决了!您不必忧心!”
于延益看向赵正,开始正视这个锦衣卫的千户。
约摸是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剑眉星目,虽然身在锦衣卫,但是眉宇之间的正气却和一般锦衣卫的阴霾气质大相径庭。
“赵千户来此,是想说什么?!”
赵正突然站起,半跪在地面之上。
“还请于大人救救楚王殿下,他从无谋反之心,更不会私制玉玺和龙袍!”
赵正是为了楚王来的,如果说京城之中还有人能救楚王的,就是眼前这位正直,忠纯的内阁首辅。
于延益携晋阳大战得胜之势,以扶大厦于将倾之势,正位首辅,他的意见别说是朱瞻坤这个新君,就算是周帝那样御极天下二十余年的帝王,也需要仔细地思虑。
赵正所言,于延益何尝不知道!
现在所谓的证据,其实根本不能证明楚王谋反的事实。
而且真正想要造反的,也必要私制玉玺、龙袍。
楚王是在京的藩王,若是一般的就藩亲王意欲谋反,自然是需要制造龙袍玉玺来奠定自己的权威。
而楚王若是真的想要造反,只能在京城发动兵变,成功了用不着私制的龙袍;失败了,这些龙袍一样用不上。
这些龙袍的唯一意义,就是证明楚王谋反的罪证,这就太离谱了。
毕竟楚王不是傻子,不会蠢到干出这种自证其罪的事情。
不仅仅是于延益看出来,朝中的老狐狸又有几个看不出来的?!
看出来是一回事,可是谁也没办法破局!.
现在新帝断定楚王谋反的逻辑,是有罪推定。
通过那些从楚王府上搜出来的玉玺和龙袍,还有楚王和神武军将士的书信,来证明楚王谋反。
现在就是要在已经确认楚王谋反的情况下,找出证据来证明楚王的清白。
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证明一个人犯罪很简单,查有实据即可。
但是要证明一个人没有犯罪该怎么办呢?!
在无罪推定之中,审判者需要以完整的证据链和严密的逻辑来证明犯罪者的罪行。
但是有罪推定却导致了举证责任倒置,需要嫌疑人自己在证明自己未曾犯罪。
自从杨清源接管大理寺以来,这个大周最高的政法机关便开始普及疑罪从无的审判理念。
包括刑部、都察院在内的一大部分官吏,都接受了杨清源的这一概念。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忠直正义之臣,有极高的律法思维了。
而是因为疑罪从无,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都是更好的选择。
当然对于杨清源来说,能够顺利地推行自己的法律观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疑罪从无固然可能会放纵真凶,但疑罪从有却必定会冤枉无辜。
偶尔放纵一个真凶其实没那么可怕,因为单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破坏力也是有限的。但如果脱离证据原则搞从疑定罪,那么必将冤案遍地、人人自危。
两害相权取其轻,天下无冤远比天下无贼更有价值,更值得追求。
当然在对于案件证据认定的程序上,杨清源也是和刑部、都察院的一众能臣进行了商议,推出了一套符合时代的定罪法则。
不过这一点却不是很被人所看重,被杨清源的军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