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风卷浪的话,风扬有些想笑。
不是觉得他的话可笑,而是觉得自己可笑。
他有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风起。
尽管有很多人认为他贤良纯善,但他并非看上去那样单纯,深知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过往的日子里,他和风起讨论过很多事情,包括飞升。
风起对破天万丈是仙界的说法嗤之以鼻。
正巧,他也是。
他恰到好处地在风起心中种下星空的理念,风起第一次听闻时惊为天人,若非足够聪明,恐怕当时便会自认天下第一智者。
正因为足够聪明,所以才有自知之明。
他发现了事情的源头,那便是一直藏器于身的风扬。
于是某个夜里,风起走进了风扬的卧房,借着微弱的星光对谈一夜。
那个夜里谈了很多,风扬把曾经学到的理论基本上都告知了风起,除了他的来历。
一个名为地球的地方。
离开那里已经十六年了,在那之前,地球正好历经灵气复苏,遮天蔽日的怪物引发了一次又一次的天灾,他的肉体死在了天灾下,灵魂却被一个老同学所救,在那之前,他眼睁睁看着他的挚爱被倒塌的楼房压在底下,甚至连血都没能流出来。
世道艰难,想必他的双亲也很难幸存下来。
没有和他进行过多的攀谈,那位老同学将他的灵魂送到了此地,顺风顺水地度过了十六载时光,有过重病缠身,却也尽享父兄庇佑,母亲疼爱。
因为这场战争,这些庇佑和疼爱现在已经消失了。
他焉能不怒?
焉能不复仇?
接连两世皆是如此命运,让风扬对所谓的天命有了些妥协。
曾经的他也是个二次元死宅,最喜欢的动漫角色便是《火影忍者》的宇智波佐助,没曾想自己还要变成宇智波佐助?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出现漩涡鸣人。
想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笑了两声。
很苦涩,很压抑的笑。
风卷浪说道:“如果你笑不出来,可以选择哭。”
顿了顿,他抬头看着漫天冰沙,叹道:“你年岁尚幼,还可以流泪。”
这句话换个意思,便是他也想哭,只是年龄到了,终归流不出泪而已。
风扬摇了摇头,没再说话,顺手抓过篝火上的烤兔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风卷浪心想那只兔子是他为自己烤的,但是看着这个名义上的侄子这般摸样,终归还是于心不忍,于是说道:“你先吃,听我说就行。”
“现在我们面临两个难题。”
“第一,怪石林在燕北自成一界,里面鱼龙混杂,但也确实不容小觑,蛮族南下一路屠城,却独独绕过了瀚海戈壁与怪石林,便是因为这里的人足够强大,我们现如今踏进此地,身份或者说天赋都不管用,唯一管用的便是天地的元气和元府里的霸王枪,你要谨记一点,在这里,任何人都有取死之道,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
风扬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有?”
风卷浪翻了个白眼,心想神朝生死签上的人,哪个不百死难赎?
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风扬不再多语,继续埋头啃着手中的烤兔。
“第二,我们身后依旧有蛮族的追兵,心悸感从未消失过,现在开始,你最好不要离开我一手可以够到的范围。”
......
......
武阳外城很大,著名的地方也多,但最为人称道的,自然还是南城的交集。
交集是一个集会,不算大,也就只能容纳了数十家商家,但这数十家商家所贩的东西却是五花八门,作用各异,据说有人曾经在这里高价买到了唐门最精巧的机关人偶之一——观棠晓月,也有人买卖过云滇五毒教最顶级的圣虫——金丝蚕。
在这种故事的加持下,交集的神秘色彩更为浓重,任何一个到达武阳的人都势必会来此地碰碰运气。
万一自己也碰巧遇到了一些好东西呢?
在朝堂上为北伐之事吵得不可开交之时,风起正在交集闲逛。
风长空给他说过数次,按制他为燕北世子,再未正式继剑雪云之前,都需要恪尽礼法,他充耳不闻。
“既然现在已经没有了燕北,燕北世子四字又从何而来?礼法二字又从何而来?”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太尉府,当然,为了避人耳目,走的是偏门。
心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但不可能真的将之天日昭昭。
若是燕北之局曝光,影响的并非只是风长空与神皇等少数人,而是整个神朝,再说了,这种事情捅出去,可信度不高是一方面,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他暂时还不是神皇的对手,没必要平白为自己塑造这般强敌。
他左拐右弯进了一条小巷,小巷遍布酒香。
风起挑了挑眉,心想此处怎会有酒香?
沿着酒香向前,他到了逍遥阁分阁。
不多时,他便走了出来。
眼眶红红的,不知道他问了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确定天上那双眼睛还在盯着自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