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吐一口气,拢了拢领口,“有句话烦请参军转告大将军,陛下知道他暗中调兵的事了,安河大长公主说的,陛下还跟公主说,说等到时候,人就归他们处置。” 王澍吃了一惊:“女郎怎么知道的?” “说话时我在场。”傅娇下意识地又拢拢领口,“参军,烦你告诉大将军,以后这边的动静我能知道的都报于他,只求他善待我母亲。” “大将军正要我问女郎,是送令堂去六镇,还是留在邺京?” “六镇。”傅娇的声音很快传来,“有人来了,我走了。” 王澍转过脸,月洞门后已经不见了她,几丛野草晃了一下,也许方才就是从那里走的吧。 *** 入夜时傅云晚独自坐在熏笼前,头疼得炸裂一般, 下午她又让段祥去找了桓宣一趟,带回来的消息依旧是脱不开身。今天注定是见不到他了。 那么她,该怎么办? 心里发着涩嘴里发着苦。听着刁斗悠悠响起,戌时到了。 几乎是惊慌失措一般弹了起来,踉跄着走去窗前看,正屋漆黑一片没有人迹,只有廊下看守的侍卫站得长矛一般直,牢牢把住各处门户。 谢旃怎么可能过来。 谢旃怎么可能活着。她亲眼看 见亲手埋葬,谢旃光风霁月,又怎么可能骗她,让她在思念和自责的煎熬中,几乎死去。 可袖子里,还放着那只香囊。刘止的话,安河大长公主的话。还有上次桓宣回来时,那样怪异的举止。 这一天她反复思量,终于从那夜的碎片里,拼凑出蛛丝马迹。他刚回来,就让人去隔壁大动土木。她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不肯说。他怪得很,粗鲁又焦躁,头一回在她面前怀着心事。 那个恐怖慌乱的夜,她以为是在梦魇里听见了刘止的声音,但也许不是。也许刘止那天想说的是,郎君命我来见娘子。 也许桓宣,早就知道了,一直瞒着她。 当。刁斗又响了一声。 耳边仿佛听见谢旃的声音,看见谢旃那久违的,刻骨铭心的脸。仿佛有什么野兽在身体里撕扯着,几乎要把她撕成两半,血肉淋漓。 当。刁斗还在响。今夜是为什么,连刁斗都长得让人绝望。 不知道站了多久,腿都站得麻木,傅云晚跌跌撞撞走出门。 像踩在什么空虚发软的东西上,每一步都落不到实处,侍卫过来问询,含糊着说了什么自己转眼就忘了,独自提着灯,打开正屋的门,走了进去。 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也许还是个噩梦吧,也许再一睁眼就能醒来,桓宣就在身边抱着她,跟她说没事了。 却在这时候,听见黑暗里一道熟悉的声音:“绥绥。” 傅云晚说不出话。她认得这把声音。她刻苦铭心爱了那么多年,化成灰化成烟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谢旃,真的,是他。 刺史府中,桓宣也听见了刁斗声。拖长了隔段时间响上一次。凄凄凉凉,惹人焦躁。 心里总像有什么抓挠着似的不能安定,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一件极重要的事情,稍不留神就要酿成大祸,偏偏又怎么也想不清是什么。 焦躁起来,披衣出门,站在廊下吹着冷风,目光掠到隔壁的院子,突然想起来,他已经有阵子没听见那边的动静了。 快步走去,推开阻拦的侍卫,咣一脚踢开门。里面空荡荡的,谢旃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