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韩二郎送郑微他们回到了口岸。韩大郎则赶着进宫为拓跋宇他们逃走的事情请罪。
而且韩世棣虽然派了韩家的斥候去追踪拓跋宇他们,但是要让官府出面通缉搜捕,还得有周帝的旨意或者。
他们折腾一晚上竟一个人也没抓住,失望是其次,弄不好周帝龙颜大怒,是要降罪的。
昨晚是郑微先发现了异常,按理她是要一同进宫的,但她担心郑珩的伤势,想着先送郑珩回府,然后再进宫。
郑微下船时看到齐伯已经带人候在这里,众人焦急的望着河面,见郑微回来大喜过望,齐伯更是跑了过来,不错眼的来回打量郑微,见她身上好几处伤,心疼的连声道:“哎呦喂,女郎唉,您怎么能随着去追贼人呢,您看看这一身的伤,这可如何是好?还有郎君伤的更重,担心着您也不肯回家。”
若不是郑珩不肯离去,他恨不得把郑珩抬到马车上先送回府去。
众人都沉默着,整个码头只有齐伯的念叨声,“已经备了马车,那些郎君们非要等刘二郎回来一起送彭家郎君回府”。
刘二郎几人一起抬起彭怀上了齐伯准备的马车,郑微扶着郑珩也上了马车,轻声的讲了之后的事情。
郑珩反而安慰她道:“阿妹,你已经尽力了,阿兄没想到你如今已经如此厉害了。”郑珩上过战场,还是对大魏与大周的军力有了了解。
大魏多是鲜卑族人,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擅长骑射,武力本就在大周人之上。
拓跋宇他们今晚是有心算无心,他们中途应是出了纰漏,不然拓跋宇应该早就逃之夭夭了。到底是整个建康都被眼前的胜利迷了眼,都没想到拓跋宇会在今夜逃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逃掉也不算意外。
郑微他们乘马车回去要经过南市,看到了大火之后整条街都是残垣断壁。
很多的人坐在废墟边上大哭,哭诉家业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街边还半躺着好些浑身重伤的人,有妇人抱着孩子哭诉死去的丈夫,也有母亲抱着浑身鲜血的孩子悲怆大哭。
可能是南市居住的多是普通百姓,他们多是一些小商贩,在自家做些小生意谋生,所以院子前面是铺面,后院则是内宅。
而京兆府离南市较远,官兵们来得晚些,所以这里场面更加混乱,损失更大。
郑珩看着这幅景象咬牙暗骂,郑微眼眶微红,心里越发沉重,放了车帘不敢再看外面的景象。
突然马车骤停,郑微推开车门看去,竟是一位穿着麻衣妇人拦住了他们的马车,跪在车前砰砰的磕头,嘴里苦求“救救我的孩子,她还在里面埋着呢!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的!”
郑珩兄妹对视一眼,看着齐伯上前询问情况,没多久扶了妇人起来,众人才看到那妇人身形臃肿,肚子特别大,很显然是身怀六甲了。
齐伯来回话,这妇人说他孩子被埋在了店里,求他们派人帮她救孩子。
郑珩问:“京兆府没派官兵来吗?”
“昨夜里火太大了,整条街都着火了,还蔓延到了西边几家的园子。您知道那边的园子离乌衣巷近,多是贵人家的别院,那些官兵哪里敢怠慢。再就是昨夜里还有人闹事,京兆府来的人手实在不够用……”
听了齐伯解释,郑微心里的怒气更重了,这些贵人哪家不是仆从成百上千,哪里还需要府衙的人手帮忙。
她直接跳下马车来到妇人面前问:“孩子被埋在哪里?”
妇人见是位不比她家闺女大多少却有一身狼狈的女郎有些怔愣。
齐伯忙提醒她:“这是我家女郎,后面这位是我家郎君”
妇人闻言又忙跪下磕头,被郑微一把拉住,“你家孩子被埋在哪儿了?多耽搁一会儿就少一分希望。”
妇人指着前面的废墟边比划边哭:“就在里面,那会儿火都那么大了,她非要去拿她阿父留下的东西,怎么也拦不住,最后还没来得及出来屋顶就塌了……”
妇人没说完又哭倒在地上,众人一阵默然。
从外面看房子已经塌了,房梁都烧成废墟,里面的人很难活下来。
郑微围着废墟转了一圈什么也看不到,便停下来仔细听,奈何耳边一直都是那妇人呜呜的哭声,颇为不耐的厉喝一声:“闭嘴!”
清脆悦耳的声音里里带着浓浓的戾气,竟真吓得妇人把哭声咽了回去。
“你家孩子多大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郑微此时的声音冷酷又透着威严,让人不自觉的竟产生敬畏之心。
“回女郎,我家孩子是女娃,与女郎您差不多大,今年九岁了。”
妇人哽咽着回了郑微的话。
与阿罗年纪相仿。
郑微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摒弃四周的嘈杂纷乱,想象着阿罗的声音。
很小的时候郑微就发现自己的耳力比一般人要好些,偶尔能到别人听不到的细小声音。
但是这里环境太嘈杂,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些什么。
静心凝神,郑微渐渐忘记身上的疼痛,忘记拓跋宇夏侯青逃走的无力与愤恨,从四周的纷乱的哭喊中抽丝剥茧努力搜寻那声清脆或者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