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卯初。
郑微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三皇子府里特有的奴婢青衣,一路小跑着来到茱萸院。
此时院门已经大开,正在洒扫的婢女们看到她,都低下头眼里闪过鄙夷,好似不认识她又好似瞧不起她。
郑微也没有与她们说话,径直往茱萸院的正房而去,她是来这里做事儿的,不是来与她们交友的。
她倒不是真的要任饶任怨的做好这个小婢女,而是拓跋宇那混蛋竟然吩咐莫气,自己若是迟了,就没有早膳吃。
头天儿她不过是在他起床时来晚了一息,拓跋宇竟真的把自己的早膳给了他院里养着那只畜牲,她只能忍到午时才得了吃食。
郑微在心里大骂拓跋宇残暴,却没有其他办法。毕竟是她自己答应的,做戏自然要作全套。
要想引鱼儿上钩,必须自己先让自己相信这是真的。
之后几日她很认真的学如何伺候拓跋宇用膳,学着怎么帮人更衣,拓跋宇午歇时还要帮他读经史,直到他酣睡之后自己才能歇息片刻。
如此过了五日,茱萸院正屋内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郑微给睡过去拓跋宇盖好棉被,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出神,她从没想过在仲秋夜之后自己还有一日会与拓跋宇心平气和的同处一室。
死里逃生后难得的安稳,郑微又想起了仲秋那夜里死去的人,她手指尖仿佛此时也能感受到那温热的鲜血。
这几日安顿下来后,她几次三番想开口质问拓跋宇是否还记得那夜死去的那些人,或者那些人不过是他征战路上毫不起眼的一场小冲突罢了。
她又质问他什么呢?其实郑微又何尝不懂,拓跋宇是被留在大周掣肘大魏的一颗棋子罢了。
这颗棋子那日若不逃,大魏军攻打大周的战报传至建康后,他会被愤怒的大周人千刀万剐。
他必须要逃,那些守城的士兵必须要守,这是他们的职责。
既然没有调和的可能,就只能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是西市和南市的百姓呢?
他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为何要用他们的性命来换他的生路。
郑微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两股力量再打架,一方里觉得她应该抓起拓跋宇来把此事问清楚,另一方却嘲讽她,问清楚什么?这些人是大周的百姓,又不是大魏的,他们本身就是敌对的,难道要质问他为何不保护大周的百姓,恐怕拓跋宇到时候会嗤笑她愚蠢吧!
可是郑微仍旧觉得有些事情这样是不对的!
她有些烦躁的扒了扒头发,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拓跋宇,也不知昨晚他去哪里做了夜鹰,眼底一片乌青,犹豫半晌到底没有把他叫醒,径直出了房门。
她出了茱萸院,一时不知道往那里去,突然记起这几日都没去见过阿琬,便打算去西院看看她。
过了拐角,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青衣婢女,显然是在等人。
郑微想到拓跋宇曾与她说的话,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笑,然后低着头仍旧是一副烦躁落寞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走到婢女面前时,郑微假装没有看到她,径直走了过去,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荆儿妹妹!”果然婢女开口叫住了她。
郑微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她这几日在茱萸院众人眼中就是个一朝得宠目中无人、恃宠而骄的人,用院里那些老人讲就是骨头没有二两半压不住这么大的福气。
这倒不是郑微这几日刻意扮出来的,而是那个青衿故意到处散播的,只是前几日清晨是青衿从厨下取了拓跋宇的膳食送了来,郑微要接,青衿不肯给,要自己送进来。
郑微站在门口愣是没让她迈过屋门一步,青衿气的要打她,郑微一巴掌还了回去。
打哪儿以后她这目中无人恃宠而骄的性子便传出去了。
郑微觉得自己既然都担了这名声了,干嘛还要给她们好脸看,自己一不指着她们吃饭,二也无意与她们长久的相处下去,实在没必要受这窝囊气。
而且只有她表现的越沉不住,那些暗藏祸心的人才能越放心,才会憋不住的跑出来。
这不就有人忍不住来一探究竟了。
她走不出不过丈许远,那婢女又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好脾气的笑道:“果然是个心性大的孩子,这是跟谁生气了?”
“青兰姊姊,你找我有事儿吗?”
郑微抬头看着温柔和善的青兰,脸上的神情是不耐与委屈,实际上心里则是微微的惊讶。
拓跋宇那日只给了她几个可疑的名字,只说这些人里就有他们兄弟和娘娘们的细作,却并没有告诉她到底是谁!
为此郑微还暗忖拓跋宇小气,明明是合作,竟还留一手。
其实她误会了,这事儿倒不是拓跋宇故意刁难她,而是拓跋宇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人。
之前拓跋宇常年在外打仗并不经常回府,后来回府之后觉得麻烦,清出去一批还会有另外一批送进来,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安全一些,也就没有再往下细查,省得以后在那人眼前露了馅被察觉到。
郑微把那些人来来回回琢磨了很多遍,怀疑过很多人,想了很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