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阵阵。如此深夜之时，哪怕有不夜城之称的应天都灯火暗淡，偶尔有几户人家，房屋里有几缕灯光，但看起来也都不甚明亮。

道路两旁的电石路灯则是泼洒下了暖黄色的灯光，把整条道路照成了暖洋洋的橘黄色，和昏暗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道路之上有一队仪仗，中间飘扬着一杆大旗，上书一个“燕”字，硕大的马车之中，坐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只有一条手臂，另外一条手臂明显是假的，手背上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这年轻人目光锐利，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的认真，书封面上写着两个古体大字，《素书》，此时的他正看得认真，仿佛外边的所有东西都与他无关一样。

“王爷……”

马车前方忽然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朱高炽微微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问道，“怎么了？”

那老管家无比沉稳的开口说道。

“最近咱们府中的人在应天打探消息，听说秦王殿下这些日子，要给陛下和太上皇送出重礼，其他的王爷也都纷纷效仿，应田那几家贩卖宝物的商铺都被他们踩平了门槛……”

朱高炽哼了一声，示意老管家继续说下去，那老管家的声音继续传来。

“王爷，实在不行，咱们也想想办法吧，诸位藩王都准备如此奢华的礼物，咱们就拿了一些北平的兽皮和粮食……这……”

朱高炽轻轻一笑，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怎么，你是感觉这些东西太寒碜了是吗？”

老管家的声音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说道。

“确实如此，听说秦王殿下要献一幅山河社稷图，用不同颜色的玉石来拼，美轮美奂，还有那八宝鎏金如意，翠玉雕花，黄金镶嵌，又镶嵌了八种宝物，这应天上上下下都在猜测这八种宝物究竟是什么……”

朱高炽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讽，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花那些冤枉钱没有用，还不如多多攒些龙钱，等到咱们从北平出去的时候用……”

老管家的声音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出北平的时候用？王爷，您是要出游吗？”

朱高炽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书籍细细的研读了起来，老管家自讨没趣，也没有敢继续往下问。

马车就这么慢慢悠悠的往里走，这么晚已经不能入宫了，只能是明天早晨的时候再入宫，拜见皇帝和太上皇，朱高炽来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燕王府。

慢慢的推开正门，这燕王府之中的奴婢早已在此等候，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朱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无比和善的开口说道。

“都不用在这站着了，各司其职……”

奴婢们这才散去，朱高炽则是摇头叹了叹气，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曾经自己老爹的书房。

书房之中一切照旧，最起码明面看上去是这样的，朱高是随手打开了书桌上的一个暗格，发现里面还有一把弹弓，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玩的东西。

他小时候身宽体胖，再加上几个弟弟调皮，就总拿他这个当哥哥的开涮，没办法，他就准备了这个弹弓，虽然一颗石子儿都没有打在弟弟们的身上，但好在也有了一些威慑。

后来这个弹弓就被朱棣没收了，其实朱高炽知道在哪儿，但是却从来没有去拿过，如今拿出来了，但这燕王府也是物是人非。

朱高炽随手拿起这个弹弓，冲着书架就空打了一发，上等的牛筋蚕丝鱼胶，做成的弹弓弦在半空中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朱高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口中喃喃道，“这东西就是比现在的橡胶要强，橡胶那玩意儿拉扯的劲太大了就会断，而这东西却永远都不会断……”

朱高炽说话的时候，眼神之中带了一丝阴沉之色，但这次阴沉之色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坐在了自家老爹曾经的椅子上，看着前方硕大的桌案，伸手摸了摸光洁如新的桌面，仿佛在和故友打招呼一般……

不一会的功夫，老管家端着一些酒菜来到了书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王爷，老奴给您做了几个小菜，您尝尝味道如何……”

朱高炽随意的摆了摆手，“什么老奴老奴的，此间又无外人……”

朱高炽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以后，又喝下了一口烈酒，干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润之色。

一旁的老管家看的心里不是滋味，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王爷，您不能总这样，你得多吃点东西，您看您瘦的，身上的皮都松弛了……”

朱高炽摇了摇头，“本王能吃多少东西，你还不知道吗，饭菜这玩意儿一天吃一点就行，饿不死就可以了，吃的那么胖干什么？”

这低下头吃东西的时候，朱高炽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冷的光芒，皮肤有些堆积的脖子上，微微颤抖了一下。

老管家没有查出异样，还是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那王爷也要多吃一些，这家中的厨子老奴会一个一个的盘问，但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儿，都是一些宫中奴婢，懂规矩的……”

朱高炽点了点头，又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着，他吃饭的姿势很怪，就像是每一口饭都是这辈子的最后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