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远搓了搓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空气之中有一股刺骨的寒气。
他朝楼下扫了一眼,那里宾客云集,管弦乐队正演奏到高潮,眩目璀璨的光里存在的是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他是出来上厕所的。
毕竟人有三急,何况会客室里的气氛实在是太紧张了,初中被同学拉着去网吧通宵一晚上出来都没那么闷。
所以踌躇了一会儿,他就挠挠后脑勺跟夏素月说夏总我想去上厕所。
夏素月严正惯了,周围多的是手下与他讨论的话题都是某个季度的投资回报、晚上要和哪位企业家共进晚餐又或者提醒他某场重要的会议就要开始了......
想来大概从来没人跟他作过“我想上厕所”之类无厘头的汇报。
夏素月先是一愣,本就看不出表情的脸上明显沉思了片刻,最后略显无奈地挥了挥手。
秦尚远一看懵了,心说这老男人什么意思?没办法,他只能再三跟老吴确认,不然总觉得自己先走了有些不太礼貌。
老吴瞧了一眼在沙发上扭捏的秦尚远,尴尬地说小家主这里不是学校,您是客人方便的事您自己去就好不用跟夏总汇报。
他这才溜了出来。
可是他现在有些急——
他迷路了。
没错,迷路了。
“修个房子而已,能住就行了,有必要修成宫殿么?”秦尚远沮丧地扶着墙暗自吐槽,不敢大步跑。
周围全是迷宫似的通道和房间,听苏柏说舒窈山庄平时只有夏蔷柔居住,所以大部分房间都是空出来的。
和外边不同,这里目光所及之处的家居和装饰大多都盖着防尘的白布,也看不到有人活动的身影。
灯光昏暗,窗外树影幢幢。
宴会的声音越发的小了,秦尚远隐约觉得有些阴森。
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这下尿也不急了。他贼眉鼠眼地环顾四周,想着按原路走回去,可刚没走几步,就听见了背后悉悉索索的声响。
哐当——
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有人?
秦尚远错愕地回头,可幽深的长廊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只能怀着疑惑又转过头去,可细琐的声音仍旧没有停下来。
白色的纱帘被风微微吹动,今夜月色皎洁。
秦尚远心里有些发毛,他咽了口唾沫,不由得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电影,这种地方妥妥就是闹鬼圣地啊!
但那声音并不是单纯的响动,秦尚远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心中一动,干脆大着胆子竖起耳朵仔细听。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悄声说话。
人?
秦尚远心说卧槽,正想抬脚迈步子开溜。
忽然间。
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的脚后跟。
秦尚远倏地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抢老婆啦!!”某个声音突然大喊。
“啊!!!”秦尚远双脚弹射起飞。
·
后院。
“蔷柔,换好衣服了么?”杨阿姨轻轻敲了敲门。
房间里,夏蔷柔端坐在镜子前,小心翼翼地戴上最后一边的珍珠耳环。
戴好之后,她很自然地垂下双手,默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映照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女孩。
精心盘起的头发,精致得体的妆容,束腰勾勒出少女动人的身材,塔夫绸的珍珠白晚礼服以无数亮片或宝石点缀,在灯光之下显得星光熠熠。
夏蔷柔有一个习惯,每次穿戴好之后都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鬼脸。
因为她没什么朋友,自从来到都容市读书之后,她慢慢地发现周围的圈子越发地小了。
同班的女生们本来就排斥她这个北方来的女孩,加上班里的男生们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就更讨厌她的一举一动了。
早晨做操时在队列里故意排挤她、上课时从背后踹她的椅子、课间把她的书当做垃圾扔进卫生角、在老师跟前打小报告说夏蔷柔跟谁谁早恋、跟班上男生散播消息说别看夏蔷柔文静内敛其实私底下能吃得很......
夏蔷柔当然知道,却也懒得理她们,没人跟她抱团取暖她就一个人独来独往。
反正她从小在院子里就是出了名的小疯子,那时候男孩女孩们都怕她,却又羡慕她胆子大,爬大树掏鸟蛋时夏蔷柔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小疯子当然不在意谁跟她玩或者不跟她玩,没人跟她玩她就照镜子跟自己玩。
可今晚不一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没有做“略略略”的鬼脸。
她只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女孩,有多久没见到父亲了呢?
三年?四年?又或者六年?
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来都容市之前,哥哥和一众家族的成员都来机场和自己告别。
大家都在担心这个家里最小的妹妹能不能一个人好好长大,哥哥在她跟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着嘴硬的话。
分明是爸爸做出送她去南方生活的决定,可机场大厅的人群里她谁都能看到,唯独没见到爸爸的身影。
之后每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