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层结界之后的世界火光冲天,仿佛万千世界一同燃烧了起来。
文物们躺在展柜上被焰光映得熠熠生辉,原本舞台中央的位置竖立着一台沉重的棺椁。
侏儒似的红色恶魔振动骨翼悬浮在半空,它的双眼苍白,漆黑的头角如同波浪那样向后生长,神色暴戾。
市博物馆。
秦尚远立刻反应了过来。
原来拍卖会的结界并不是设在英冬中学的正上方,而是在几个街区外的市博物馆之上。
因为这里,寄存着他存在于人间最原初的魔躯!
可侏儒魔躯看起来似乎并不完整,半边的胸膛残缺露出密密麻麻的森白骨架,内脏破碎着暴露在空气中,滴着粘稠的血液。
他仿佛并没有痛觉,细胞飞速修补着魔躯,暗红色粒子汇聚,缺失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填补。
“有人重创了他......”苏柏喃喃,“但是没有用。”
一声咳血引起了秦尚远的注意,秦尚远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熊熊的火光下有两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秦尚远心中一沉,飞奔了过去。
江洋脸色惨白。
他手中杵着玄错齿半跪在地上,上身的衣服已经被烧光了,胸口巨大的血洞仿佛是被某根巨大的立柱洞穿过后留下的痕迹。
林澜无声无息地躺在他的身边,在的火光映衬下,面容安详得仿佛熟睡。
秦尚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用力给了自己一耳光,竭力在脑海里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苏柏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后渐渐停下了脚步。
秦尚远大脑一片空白,他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该死!秦尚远!快醒醒!
江洋在下一刻握住了他的手腕,掌心冰凉。
秦尚远一愣,停住了。
“别打了,是真的。”江洋气若游丝。
他的眼睛早已无法聚焦了,胸口穿了这么大的洞,血流了一地,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支撑到现在的。
“他比塟魔之井那具躯骸要强很多,等到摩洛克真的降临到这座身躯上,大概就没什么人能阻止他了。”
江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好像已经瞎了,只是在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等人到来而已。
在秦尚远眼里江洋一直都是个硬汉,沉默得像一座大山。
“交给你了。”江洋低声说。
“不是吧,所长,你就这么相信我?”秦尚远拉动嘴角,麻木地苦笑。
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和语气来面对,因为江洋好像和往常一样,无论大事小事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盯着你,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但你一定掌握着他们想要的东西。”江洋缓缓说,“那东西很危险也很强大,不要如他们所愿。”
“好。”
“最后一件事。”
“嗯。”
“照顾好苏柏。”
秦尚远心中一动,沉默着点点头。
江洋收回了他冰冷的手,缓缓在林澜身边躺下。
这个男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了那个死去的女人的手。
“终于能再见到你们了......”
他轻声呢喃,嘴角露出一丝像是释怀的笑容。
轻轻阖上了双眼。
火光摇曳,他们的影子仿佛两尊生铁浇筑的雕塑,坚硬而落寞。
秦尚远静静地看着熟悉的两位前辈,心脏所在的位置仿佛已经麻木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子。
“原来所长你一直喜欢林澜姐啊......怎么不见你约她吃饭什么的。”
秦尚远这么说着,踉踉跄跄地转身。
那副残破的魔躯已经长好了,他的双手鲜血淋漓,悬浮在半空,朝着秦尚远和苏柏凶狠地吼叫。
秦尚远低头,脚下是用鲜血画就的繁复的星芒阵。
这头狡猾的魔躯早已经替自己的本尊降临画好了祭坛,如果不是江洋,这里恐怕早就沦陷了。
但木已成舟,有太岁作为潘地曼尼南和人间的媒介,摩洛克回到这副身躯上,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那支燃烧着流火的长枪,此刻就在魔躯的面前。
他的怒吼转为了讥讽的狂笑,那苍白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秦尚远,然后伸手握住了破灭之枝!
结界远处的大厦上。
落地窗玻璃碎了一地。
隐修会三人组狼狈地靠坐在地上,遥望着燃着通天火光的博物馆街区。
坠地被硬生生斩断了一整只手臂,娶妻的身体全身骨折,圣女的胸口被洞穿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坠地和娶妻的伤还算不太紧要,一时间还不足以致死。
但圣女很危险。
即便她的身体恢复能力强的可怕,但面对被玄错齿贯穿的伤口,那种修复细胞也像是被抑制了一般,迟迟不见恢复。
男人不紧不慢地从背后的黑暗中显形,三人知道有什么人靠近了,却没有心思抬头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