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的言语,处处打机锋啊。
韩玉树转头望向山门这边,笑问道“姜宗主,是不是可以放了小女”
姜尚真抖了抖袖子,拿出一摞符箓,蘸了蘸口水,抽出其中一张金色符箓,高高举起,对韩玉树笑道“送你”
竟是一张同样只差“五嶽”点睛符胆的符纸。
韩玉树摇头笑道“算了,万瑶宗不缺此符。”
姜尚真说道“我是剑修,书写五嶽,比你画符更值钱些,真不要我不缺钱,万瑶宗和韩宗主缺啊。何况韩宗主你也真是上了岁数,老眼昏花了,先前都明明白白说了你差点成为我的岳父,以姜某人在山上有口皆碑的用情专一,你就没想过,我为何不辞辛苦赶来见一见绛树姐姐”
韩绛树羞愤难当。
韩玉树微皱眉头。
难不成真不是姜尚真油腔滑调没个正行,而是真有一桩发生在三山福地的腌臜旧事绛树为何不说韩玉树突然哑然失笑,早年听一位嫡传弟子提及过,好像绛树确实无缘无故追杀过某位一掷千金的“善财童子”,不过当时万瑶宗的谍报,那人是那桐叶宗嫡传无误。所以韩玉树就没打算继续追究。当时的桐叶宗,可谓如日中天,老祖杜懋既是桐叶洲唯一的飞升境,尤其一件本命物吞剑舟,更是能够天生克制剑仙。
韩玉树收回视线,总之又是一笔糊涂账,眼不见心不烦。只要摊上姜尚真,就是如此棘手。幸好如今的玉圭宗,宗主是那韦滢。
韩绛树沉默片刻,忍不住问道“姜老贼,你为何会有此符”
姜尚真白眼道“钱多人英俊,专一不风流,说的是谁”
姜尚真转头问那书院儒生“杨兄弟,你是正人君子,你来说说看。”
杨朴有些良心不安,轻声道“是姜老宗主”
姜尚真笑着将那张金色符箓递给杨朴,“送给杨兄弟了,礼轻情意重,别嫌弃,真要嫌弃,我再送你几张。”
杨朴赶紧摇头道“姜老宗主还是送我一壶酒喝吧。”
总这么拿一只空酒壶装样子饮酒,杨朴也觉得确实有点过分了,除了那两尊兢兢业业当门神的地仙,其余几个,不是玉璞就是仙人的,不是宗主就是山主的,杨朴实在装不下去了。
姜尚真取出一壶酒,再将那符箓往酒壶上轻轻一拍,抛给杨朴,“先喝完了,再将酒壶与符箓一并还我便是。”
杨朴接住酒壶,无可奈何。
韩绛树嗤笑道“姜宗主真是会财大气粗,更晓得收买人心。”
她不是那个境界低微的书呆子,她很清楚一张五嶽符的价值所在。
世间水符,哪怕是韩玉树那张已算第一等秘符宝箓的吐唾横江符,可只要不苛求品秩,都可随处取水,但是这张五嶽符,对山土的品秩要求极高,因为并非寻常一国五岳,而是太山在内的五座古老山头,后世符箓修士,要么不知太山为何物,然后就是同样作为上古“五嶽”之一的中土穗山,有几个修士能够去求得一抔泥土真正的天大麻烦,甚至都不是那座云隐雾遮掩的终南山,此山是一处虚无缥缈的“山市”,比见着了海市蜃楼再去推衍寻觅,更加难见真身,比穗山难求、终南山难见的更大麻烦,在于那座五嶽之一的东山,已经消失无踪百多年,就像是从天地间凭空消失,这就使得大五嶽符,人间从此再无炼制成功的半点可能,所以世间每一张五嶽符,只要涉及买卖,就会溢价极多。
据说只有符箓于玄在内的寥寥几位符箓大家,加上皑皑洲刘氏十六库之一的符箓库,还有一些保存下来。估计最多三十张,物以稀为贵,本就珍稀异常、张张价值连城,的大五嶽符,愈发一物难求,在山巅,此符在百年间,价格就翻了好几番,如今喊价都喊到了“一符十谷雨”的地步,惊世骇俗,毕竟修士每用一张,世上就少一张。如此天价,还有修士购买,自然不是嫌钱多,而是此符真正的价值所在,还是修行土法的山巅大修士,希冀着能够演算出太山、终南山和东山的线索。
姜尚真突然喃喃道“怪事。”
被拘押在一位仙人的符箓禁制当中,陈平安双手拄刀,想了七八种应对之策,最终选择了一个不太谨慎、不符合习惯的方案。
修行多年,辛苦攒钱。
没有我买不起的酒,没有我递不出的剑。
陈平安松开刀柄,猛然间一抖双袖,黄纸符箓如两条江河浩荡涌出,既不试图冲散大阵禁制,也不去天幕抵御山岳压顶。
数以千计的符箓贴地长掠,最终骤然悬停,以陈平安为圆心,形成一个囊括数里地的大圆,同时悄然祭出一把本命飞剑,井中月,剑分数千,为符箓点睛。
陈平安背对太平山,轻声道“起剑。”
一道璀璨剑光,从大地升起,撞碎云海与一座符箓太山,剑光气冲云霄,直达天幕。
韩绛树脸色惨白,颤声道“真是剑仙。”
姜尚真仰头看着那一幕,其实并不陌生,因为他在北俱芦洲,曾经有幸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