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郑缓,贪天之功以为己力,最终选择自尽,只能托梦坟茔松柏结果矣。你这位陆氏老祖宗,是在影射与阴阳家陆氏针锋相对的邹子”
陆台出身阴阳家陆氏,两位传道恩师之一,除了剑术裴旻,另外一位却是“言尽天事”的邹子。
邹子谈天,陆氏说地,是浩然天下公认的,而邹子被誉为独占阴阳家半壁江山,更是山上的共识。
邹子对陆台极为器重,不然也不会有那剑修刘材。但是陆台当年遇到陈平安之后,陆台就像与恩师邹子出现了一场大道分歧,而此事与那陆沉五梦之一的郑缓和他的弟弟,最终分出个儒墨之别,有点类似。
“我与邹子道不同是真。”
陆沉连忙摆手,撇清关系道“只是贫道可没有这份本事,能够准确预测到以后家族里边,会有个最肖祖宗的不孝子孙陆台,再有个你。”
陈平安说道“先前我回答了你三个问题。”
陆沉眨了眨眼睛,“不是一个问题吗”
陆沉犹豫了一下,“去骊珠洞天摆摊之前,我从青冥天下收回了两梦一心相,到了浩然天下,进入骊珠洞天之前,又收回了一心相。”
“后者你应该已经有所猜测了,不然也不会问贫道,那件八副神人承露甲老祖宗之一的西嶽出处,贫道的这个心相,正是那鹓鶵,此外确实与那件法袍金醴和龙虎山天师府有关,说实话,贫道越是在白玉京待久了,就越是对那句有妖魔作祟处,必有龙虎山道士,觉得有趣,希冀着凭此解开一个仙字的根本,比如一个资质相对平凡的修道之人,到底得道是在山更快,但是得道高度有限,还是在“人”,更慢,但是大道成就更高些,所以就想要以黄紫贵人的身份,亲身领教一番此中滋味,最后此人便在蛟龙沟附近的一座岛屿石窟中坐化,兵解了。”
“可即便贫道一口气收回两梦一心相,即便对那骊珠洞天有过一番足够重视的推衍演化。”
陆沉流露出几分惆怅神色,无奈道“事实证明,贫道还是托大了,小觑了齐静春。早知道,就该将那位试图喧宾夺主的白骨真人,一并收回的,就属他最桀骜不驯,造反造反,你倒是当皇帝去啊,这家伙倒好,三千年修道岁月,孜孜不倦只求一事,就是造自己的反,难怪会与咱们那位雅相姚清眉来眼去。”
“陆掌教可以说第二个了。”
“去剑气长城找你之前,以免阴沟里翻船,好事变成坏事,我小心起见,就又收回了一梦一心相,分别是梦中的儒师郑缓,以及藕花福地里边那个呆若木鸡的俞真意,顺便见了见陆台,相谈甚欢,聊得很好啊。”
陈平安笑道“看来是得听听我那学生的提醒。”
陆沉反问道“第三个答案,你是想问贫道回了青冥天下,又要收回哪些,还是想问这种贫道的收回,解梦也好,心相也罢,它们的下场是什么”
“后者。”
“获得一种不再是牵连木偶的自由。谁是谁,就是谁,反正不是我陆沉了。”
其实关于陆沉,其实玄都观那边还有一个说法,只是比起孙道长昭告天下的那句金口玉言,显得相对没有那么脍炙人口。
陆沉此人,不是真人。眼中所见,都非真实。
陈平安冷不丁问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那位白帝城郑先生总不会是你的五梦七心相之一吧”
陆沉呆滞无言,不是脑袋被门板夹过能问出这种问题陆沉如同挨了一道五雷轰顶,赶紧双手合拢,高高举起,念念有词一番,然后眼神幽怨道“陈平安,咱们勉强也能算是一场君子之争吧那你一个有道统文脉的儒家门生,还是一个最重规矩的习武之人,能不能讲一点江湖道义啊就算咱俩之间有那么点恩怨,有私仇,但是你总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嫁祸手段吧”
他娘的那个郑居中脑子真有毛病的啊,要是被他觉得“我是不是道祖”之外,郑居中拿贫道的师尊是没办法,但若是他吃饱了撑着再来一个“我是不是陆沉”,你让我陆沉咋办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贫道的感受
陈平安笑了笑。
心情好转几分。
陆沉转头望向凉亭外的山水形胜,没来由感叹一番,“山河壮丽,容易夺人眼目,一个不小心就会夺人心魄,风动幡动心动也,只是如今上山修行,道诀术法千千万,只在这一事上,约莫是太过习以为常了,故而留意者少,很少提醒晚辈,修道之人,不比凡俗夫子,需要聚精会神,不被繁花迷人眼,不被那山岳河渎、花草树木、美人在内诸多胜景,夺去一丝一毫的心神,而要反客为主,为我所用,气吞山河,吾为东道主。”
陈平安点头道“是上上法门。”
“并非是帮忙说些开脱之词,只是实话实说,贫道的那位余师兄,做事情,从无半点私心。”
“再简单不过了,余师兄修道资质太好,道法太广,剑术太高,于余师兄自身而言,根本不会有任何私仇,当然,他秉公行事,并不意味着不会结下私仇,比如玄都观那位孙道长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