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咱们就去观主书房一叙,那儿挺清净的。
这位黄花观的龙门境观主,在推开书房门的时候,眼皮直颤。
若说不小心遭了贼,被洗劫一番,是自家道观看护不利,怨不得别人,可自己这算怎么回事,对方明火执仗,强取豪夺,自己还要帮忙开门
一座厢房,被刘茂拿来当作书房,屋内装饰简朴,跟上次陈平安造访此地,差不多还是老样子,一张书案,一件宫中旧物的黄竹笔筒,搁放一枝枝用来抄写道经的大泉鸡距笔,一排靠墙书架,墙角有花几,搁放一小盆菖蒲。
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书架上边少了几本书,屋内多了两把崭新椅子。
陈平安瞥了眼笔筒,上次瞧见的三支抄经笔都还在,如果没记错,其中两支分别篆刻“清幽”、“明净”。
最稀罕的一支,还是那铭刻有“百二事集,技甲天下”的长锋笔。
桌上那部传承有序、印章花押无数的黄庭经也放着,很好,一看龙洲道人就是个守旧念情之人。
崔东山已经与大泉王朝谈妥一桩买卖,下宗会大量收购官制鸡距笔,风鸢渡船可以帮忙远销桐叶洲以北两洲。
陈平安听说此事过后,立即帮着学生和下宗查漏补缺,说什么官制,不妥当,都是宫廷造办处的御制之物。
当时仙都山上,众人哑然。
就连贾老神仙都没开口说话。
刘茂点燃桌上一盏油灯,光亮昏黄,所幸窗户紧闭,不至于灯火摇曳。
书房不大,不宜待客,况且屋内就两张椅子,陈平安就让小陌他们在外边等着。
陈平安双手负后,看着墙上一幅字画,点头称赞道“观主这份手笔,无异于画龙点睛,陋室随之灿然。”
原来是一页经书被刘茂用檀木框裱了起来,挂在墙上,只不过一篇黄庭经的经文内容,却是两种字迹。
末尾十六字,正是陈平安上次帮忙补上的“分道散躯,恣意化形,上补真人,天地同生”。
刘茂坐在书案后,陈平安搬了仅剩那条椅子坐在书案对面,翘起腿,取出一根竹制旱烟杆,一袋子烟草,磕了磕桌面,笑问道“不介意吧”
刘茂笑着摇头道“陈剑仙自便。”
心中讶异,什么时候好这一口了
陈平安想起一事,将旱烟杆和烟草放在桌上,转身走向书架,从袖中摸出几本书籍,就近放入书架中之前,抬起手随便晃了晃,正是上次陈平安从这边借走的,海岛算经,算法细草等书,物归原主后,陈平安笑道“看清楚了吧,先前与你借书,一共六本,说了归还,怎么可能不还。”
这六本,都是术家书籍,刘茂痴迷此道,他甚至可以算是一位术算大家,毕竟这位昔年大泉王朝的三皇子殿下,还曾担任幕后总裁官,为朝廷编撰了那部多达四百卷的元贞十二年大簿括地志。
按照刘茂上次的说法,书,不借。要抢就抢走。
山下的藏书大家,皆有此癖,借书如借妻,赠书如赠妾。
刘茂瞥了眼书架,忍了又忍,终究是没能忍住,站起身,绕过书案,快步来到书架那边,打算将那几本术算书籍,一一取出,重新摆放原位,必须丝毫不差,否则刘茂就会心里别扭,说是寝食难安,半点不夸张。
那本数书九章一入手,刘茂就知道不对劲,一瞥,果然刘茂加快动作,将其余五本书一一取出,果不其然,版刻粗劣,都不用翻开,就知道是些私人书商的民间版本,与他珍藏的那六本殿阁刻本,相差十万八千里,况且对于藏家而言,这根本不是什么价格高低的事情,刘茂气得脸色微青,咬牙切齿,一言不发,只是将几本书递还陈平安。
陈平安轻轻推开刘茂的手,埋怨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何况咱俩都是认识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客气什么,拿走拿走”
刘茂尤其坚持,去你娘的陈剑仙吧,这件事,没得谈。要不是双方境界悬殊,刘茂都要动手打人了,至少也会当场下逐客令。
那几本心爱书籍,就像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你强掳带走也罢了,还要送回几个黄脸婆,然后厚着脸皮跟我说两清了
陈平安就将那些书籍放在桌上,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截木柄,招招手,“上次一个失手,这次补上。”
之前来这边,陈平安为了找出斐然行踪的蛛丝马迹,属于刘茂心头好的一把寻常拂尘,被陈平安寸寸捏碎了木柄。
刘茂这次没有拒绝。
陈平安抖了抖长褂,翘起腿,开始吞云吐雾,同时环顾四周,就在这间书房,最终被陈平安找出了斐然故弄玄虚的一封密信,除了让斐然和刘茂的算计落空,额外“报酬”,就是得到一枚文海周密的私人藏书印,陈平安转交给崔东山后,最终带去了中土文庙。
而作为看信的代价,就是那个被乔装成申国公府老管家,剑术裴旻问剑一场,当时有一截伞柄,在雨夜中从京城外的天宫寺,如飞剑来到黄花观,撞穿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