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个胆怯的孩童。
姜婉见状,莫名的心头微酸,上前牵住婶娘有些瘦弱、粗糙的手,柔声鼓励道。
“不难的,只要婶娘想学,婉娘教你。”
说完,便见姜婶转忧为喜道。
“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赶忙又补了一句。
“婶娘不着急,你平日里这么忙,事情这么多,等回头有空再说。”
看着婶娘神色的雀跃,姜婉笑着道了一声‘好’。
确实。
绍哥儿离家的这么长时间,她还真忙得很。
或许是为了抑制那闲下来就有如藤蔓一般,迅速疯长的思念。
又或者是为了日后能帮上她的绍哥儿。
她要学的东西,忽然就多了起来。
就像此时早已候在一旁的那位老嬷嬷。
等到姜婶用完朝食离席而去,姜婉也缓缓放下了碗筷,示意她过来。
“嬷嬷,今日这一番用膳之礼,我可有差错?”
和之前面对婶娘不同。
此时的姜婉面上的表情虽然依旧温和,但这份温和中却透露出几分疏离与漠然。
一切仿佛……恰到好处。
而正是这份温和,却让那老嬷嬷身形一颤,赶忙上前道。
“娘子天资聪颖,没有半点差错。”
姜婉闻言,微微颔首。
“那就好。”
说起来,当时她只是跟李文静这个便宜义父说了一声。
她想学一些东西。
没过多久,他就帮她寻来了这老嬷嬷,说是要教她一些女子礼仪。
只是姜婉跟这老嬷嬷初见时,并不愉快。
初学时,那戒尺落在身上的时候,姜婉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然后一道雄壮的身影,上来就拧断了这老货的四肢。
后来伤好之后,这老货就老实了。
姜婉也是这才知道,这老货当初训诫初入宫阙的妃嫔时,历来都是这样的手段。
却没想到这看似文文静静的温婉少女,手段竟这么狠辣。
一言不合,就差点让自己成为人彘。
而姜婉虽然不知道李文静为什么让人来教自己宫廷之礼,但她得到过绍哥儿的暗示,知道自己这个便宜义父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所以索性也就顺水推舟,在李文静面前当起了温良恭俭让的温婉少女。
嗯,义父也算父。
此孝道也。
收回散乱的心神,姜婉和声问道。
“嬷嬷,今日学什么?”
……
礼,要是只学一个动作,并不复杂。
但是要将之融入躯体,成为本能,却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情。
而这一过程也注定是枯燥且熬人的。
但姜婉却恍若未觉一般。
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仪态,都一丝不苟,恰到好处。
饶是这尖酸刻薄惯了的老嬷嬷,也忍不住夸赞一声。
“娘子这身段仪态,就算是入宫当个娘娘也绰绰有余了。”
啪——
耳光响亮。
看着老嬷嬷捂着老脸,一脸愕然、无辜的模样,姜婉面上笑容不变。
甚至带着几分少女独有的天真与娇俏。
“吾家郎君,世之无二,神都那老货,焉配让我屈身?”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出口,别说是老嬷嬷了。
就算是韩绍听了,怕是也要忍不住直呼好家伙。
前有公孙辛夷赞他韩某人‘天生逆贼’。
后有姜婉直言‘神都老货’。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要是成婚之后,家里养条狗,时间长了,估计都要生出二斤反骨!
见那老嬷嬷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姜婉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我跟你学了三个月的礼,以后你也跟我学学我的礼。”
“学得会,你活。”
“学不会,这深宅广院住得人,也埋得人。”
说完,裙袖一挥,便转身离去。
……
韩绍当初给姜虎的‘分红’,没有半分吝啬。
所以这座如今已经更名【姜府】的府宅,占地不小。
在几名女侍的簇拥下,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小院。
那道一直守在院外的雄壮身影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姜婉身后。
老实说,姜婉并不喜欢除了绍哥儿外的任何男子,这般近的跟着自己。
哪怕只是一个灵魂残缺的道兵也不行。
可无奈这是绍哥儿送给她的礼物。
就算不喜欢,她只能接受。
等到上了马车,姜婉看了一眼微微有些发红的手掌。
她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手打人了。
小时候,有同龄人嘲讽绍哥儿愚笨后,她偷偷揍过他们几次。
后来被绍哥儿发现了,见绍哥儿生气,她也就不敢这么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压抑得久了,刚刚那一巴掌,竟让她莫名生出几分快意。
后来那一番埋人的话,更是近乎脱口而出。
这一刻,姜婉莫名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