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昀当然可以冷眼旁观,她是大禹的帝女,北荒的人是死是活与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许灵昀心里堵堵的。
李寻芳告诉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舍得之道,取舍之道,当应通达。”
舍小为大,以小博大,揪其弱点,以谋己利。
禹皇能干脆的让出皇位继承人,他所图的是大禹的归属,归属于程家。
凝水器分布于各地,许灵昀的神念也分布于各地。
她将神识放归于外,注入一个又一个的凝水器中。
一个妇人在默默祈祷,多凝一些水吧,还有半亩田没浇,如果有剩下的…留给二丫洗澡。
二丫是她的女儿,尽管妇人脸上黑的结出了垢,你要把水让给还算白净的女儿。
许灵昀投身下一个凝水器,一伙人正浇灌着麦田,看到麦苗抽穗时露出欣喜的笑脸,小童摸着凝水器小声唤她:“水神娘娘,求您保佑多长些庄稼,让阿壮不要饿肚子了。”
大人生怕他碰坏了凝水器,在他脏乎乎的小爪子上拍了两下,以示警告。
田埂边,草原上,牛羊喝的水中,做饭用的锅中,灵兽聚集地处,都有凝水器的身影。
许灵昀看遍了人生百态,此刻却更加沉默。
这些人,都算是她的信徒。
自己要看他们去死吗?如果替北荒清除了秽兽,那些憨厚淳朴的汉子就会披上铠甲,走向大禹的对立面。
这样一来,大禹也要死不少人。
理智与初生的感性交织,许灵昀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决断?
她一向是自立的,走到现在没人给她出主意,跌跌撞撞,以力破敌。
在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许芸,原身的母亲,从原身继承的回忆太过温暖悸动。
她突然有了寻找许芸的冲动,像是无知的孩子寻求庇护的港湾。
许灵昀踏到小屋前,小木门在他面前打开。
许芸热情的招呼她,眼神中流露着热络与想念。
观摩着她的神情,许灵昀恶意的揣测,她是在想念原来的许灵昀,还是我。
“灵昀可是许久没来看芸姨了。”许芸边说着边摆出米糕和新鲜瓜果。
想了想,又向灶台跑去,端出了盆柿子糊塌,金黄油亮。
“您是在想我吗!您——”说出的话隐含暗刺,许灵昀及时住了口,脸色发白,不敢去看许芸。
空气中静了一瞬,许芸将盆放在桌上,停在了她的面前。
许芸拍拍少女毛茸茸的脑袋,温柔的,不可抗拒的将她揽入怀中。
“你和灵儿不一样,她笨一些,你聪明,她清清秀秀,你漂亮……姨分的清。”
“姨是想你了。”
许灵昀贴在许芸软软的胸脯前,闻着清淡的皂香,突然有泪水糊满了眼睛。
她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在戳许芸的心窝子。
她又自私又坏。
“灵昀忙,姨也不敢打扰你,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许灵昀侧了侧脸,在许芸围兜上蹭掉眼泪:“那上次坐火车你怎么不来?”
许芸一下就笑了,这小姑娘还赌气着呢。
她好声好气解释:“灵昀的朋友多,让他们去了未来还能念着你的好,我也老了,眼看不清了,去了也是白占位置。”
许灵昀顿住了,她原以为是许芸怕看到自己触景伤情,却没想到是这种原因。
心下的气一下就散了,许芸趁机端来柿子糊塌,挑出最大最圆的一个拿纸包了,塞到她手里。
“尝尝,可香了。”
金黄的柿子饼外表酥脆,内里软糯,许灵昀哼哧哼哧的咬了几口,等那股别扭的劲儿过了,这才提到来意。
许芸听完她的叙述,认真沉思了一阵,道:“灵昀,我懂也不太多,但普通人的日子太苦了,荒灾,人祸,随便什么都能碾死他们。要是有人施舍给他们一点好,他们就能记上十分。”
就像在村里过日子那时,别人虽然欺负她母女,但要是有什么事,还是有人乐意搭把手的。
现在许芸的日子过得舒坦了,但帮助过她的人她仍然记得,并心怀感激。
许灵昀若有所思,还是问:“那我帮了他们会影响到我的利益,那该怎么办?”
“灵昀,帮助别人本来就会影响自己的利益,有的失去时间,有的失去钱。”
“帮助如果会让你失去很多,那就不要帮,如果你有能承担风险的能力,那就帮。”
“说不定,你的善意也会回馈到你身上呢。”
说了一些,许芸让自己为人处事之道教给了许灵昀,一些暗合中庸之道的处事方事让她学到不少东西。
许芸还真不是让人揉搓的棉花团,而是棉里藏针的棉花糖。
“……我也是妇道人家,眼皮浅,灵昀有那么多好朋友,不妨问问他们?”
许芸与大多数家长一样,就算知道你正在谈恋爱,也会亲切的称呼你的恋爱对象为朋友
同学。
男朋友什么的,不可能的。
许灵昀感叹,这才叫说话的艺术,这哪叫什么老实人啊?
揣着沉甸甸的柿子糊塌,许灵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