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昀沿着石阶而下,青苔湿腻蓬松,中间隐隐能看出一条人踩出的通道。
水牢的中间吊了一个面容不清的人,他左右两只手分别被锁链绑着,锁链的末端固定在左右墙上,这让他只能保持站立的姿势。
而膝盖以下,是刺骨冰寒的水,散发着一股恶臭腐败的气味,数不清的游虫飞沫在空中盘旋。
“嗒嗒。”
许灵昀停下脚步,她侧过半个身子,让身后的光亮打在少年身上。
她看清了他的脸,他与田圄有九成九相似,只是从眉眼处看起来更为柔和。
汪田圄也认出了“田风”,在他还是“田圄”时,田风就与他不对付。
而现在,他不觉得“田风”会冒风险救他,自己卑微哀求,也只会让人凭白看了笑话。
少年迎着刺目的光,咬紧毫无血色的唇,不屈的目光狠狠的盯向“田风”。
许灵昀缓缓蹲下,丝毫不嫌弃少年身上散发的恶臭,她伸出手替他将头发拢在耳后。
汪田圄想要躲开,却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他太饿了,实在没有力气了。
少年张开嘴发出吼声,只是他没意识到,他的声音是如此虚弱,像是只恐吓敌人的可怜狼崽。
“闭眼。”
许灵昀温暖的掌心贴上他的额头,灵质自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源源不断的涌向少年,轻盈纯净,温暖灼热。
少年惊愕的瞪大眼,他很清楚,田风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御师,那眼前的“田风”,又是谁?
灵质涌入少年破碎的星宫,起初星宫有些抗拒,着但很快,它就像被撬开壳的蚌,任由人在柔软的身体里采撷。
“放松,我渡给你些灵质,这样你能好受些。”
汪田圄迟疑了下,还是选择相信,他彻底放下心防,将身体全权交由了许灵昀。
他星宫内星子破碎,暗淡灰败,明显就是受了重创的模样,许灵昀找到一颗相对还算完整的星子,将自己的灵质分了三成给它。
做完这些后,许灵昀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俯身弯腰,直视着眼前的少年:“汪少爷,田采顶替了你的身份,连汪家也被瞒住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汪家暗中保护你的人出了叛徒,或是,他们已经全部丧命。”
许灵昀指着自己:“我叫许灵昀,这件事将我牵连进来,你可以相信我,我会帮你。”
“能听懂吗?听懂了就点头。”
汪田圄重重点头。
“好,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请你认真回答。”
“这个地方只有田盘来过吗?”
少年点头,又迟疑的摇了摇头。
“还有他的灵兽?”
少年疯狂点头。
“好,他大概隔多久来看你一次?”
少年伸出手指比了个一的手势。
“一日?”
……
接下来,许灵昀问了几个问题,弄懂了汪田圄的处境。
田盘每日都会来水牢,同时给他喂些吃食,让他不至于饿死。为了不让他呼救,田盘生生的割去了他的舌头,就连他的灵兽被强行带走契约给田采,体内的星宫因为契约反噬而破碎。
实在是惨的不能再惨了。
“啁——啁——”
清脆而尖锐的长音调划破水牢的安静,听声音,应该源头就在头顶的地面上。
是田盘的契约灵兽,三阶灵兽纲羽鹰。
许灵昀很清楚这一路上她没有留下破绽,她有些不理解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少女反应速度极快,她轻手轻脚的合上暗道的门,迅速返回水牢,一头扎进水里。
污水只有膝盖深,许灵昀只能脸朝下趴着,双手撑在地面上。
“啁——啁——”
鹰啼嘹亮刺耳,由远及近。
钢羽鹰扑闪着翅膀奋力敲打着地面,发出“铛铛铛”的响声,它在发泄心中的不愤。
钢羽鹰原本婚宴现场,昂着脑袋,享受着乡绅贵族的吹捧恭维,谁知道田盘哪根筋搭错了,非说自己不放心,硬要它来水牢检查一趟。
自它与田盘结契后,好处没得到多少,自己反而天天给他看家护院,翅膀都要扇断了,还要天天飞来飞去。
如今他儿子都要娶媳妇了,它这个母单鹰连母鹰一根毛都没碰过。
有没有天理?
想到伤心处,钢羽鹰委屈的啄断了两根柱子。
暗道的门被一阵气浪掀开,一只足有两人高的钢羽鹰挤了进来。
“啁——”
来了!
灵兽对灵质极为敏感,许灵昀不确定以钢羽鹰的感知力会不会发现它。
她的手牢牢扣着地面的缝隙,抵抗水的浮力,长时间的缺氧让她心跳加速,她努力的咬上舌尖,痛意袭来,她清醒了些。
水牢中虫蚊很多,许灵昀有意控制它们向钢羽鹰的眼部靠拢。
不能坐以待毙,她一只手摸向腰间的短匕,将它握在手里,右脚蹬着地,趴伏着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静静蛰伏。
钢羽鹰灰棕的羽毛闪着金属的光泽,碰撞到墙体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它展翅,从台阶顶端滑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