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风正凉，是个宜嫁娶的好季节。<\/p>林南枝也终于得以踏出暗室，久违的见到了阳光。<\/p>帮忙梳头的姑子看着镜中的新娘子，远眉如黛，千娇百媚。<\/p>只可惜，是个哑巴。<\/p>姑子替她挽好发髻，脂粉敷面，口纸抿唇，螺黛描眉。<\/p>最后带上金冠，两只震翅欲飞的蝴蝶路遥别在脑后，黛眉之上的发髻中簪咱两朵玉兰花。<\/p>“好了，新娘子看看，是否满意？”<\/p>沉重的金冠将她的脖子僵硬，林南枝动了动嘴唇，却恍然想起暂时已经说不出话了。<\/p>“新娘子？”<\/p>见她不回话，姑子有些尴尬的又唤了一声。<\/p>这下，面前的少女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吓了姑子一跳。<\/p>接着，一顿一顿，像是被操控的卡顿的精致木偶。<\/p>手中的木梳啪嗒落地，见娇艳的新娘子向她望来，姑子尴尬的捡起梳子，不知为何，背脊汗毛炸起。<\/p>她暗中嘀咕，若不是确定过她有体温，恐怕还真认为这人是个活死人了。<\/p>她岔开话：“哎哟，这人年纪大了，手脚都不利索了。”<\/p>“要我说，姑娘可是顶顶的好福气，得了这么一个如意郎君。”<\/p>姑子感慨，这新娘子父母双亡，又是个哑巴，却被城中的御师老爷看上了。<\/p>且不说如水能聘礼吧，就单单说，新郎为了防人看轻新娘，还会将她娶进门，便替她置了一副宅院，当做出嫁起轿之地。<\/p>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p>单单是这份心，都足够城中的姑娘们羡慕了。<\/p>门外鞭炮喧鸣，是接亲的人来了。<\/p>姑子扶起林南枝，吆喝着院中的人送嫁。<\/p>原本这些任务是由新娘子娘家人和亲友完成的，但这情况特殊，门庭冷清。<\/p>得亏新郎请了些御师来撑场面，也不至于落了个寒酸的话柄。<\/p>林南枝带头遮面，只在行走间，露出半截白皙的下巴。<\/p>出了院门，林南枝低垂着头，像是个害羞的小娘子。<\/p>虽然，这非她本意。<\/p>“大家伙快让让，新娘子面皮薄，堵在这里像什么话。”<\/p>众人哄笑着让开，鞭炮齐鸣，锣鼓喧天。<\/p>新郎骑着枣红色的九头披雪良驹，一袭红袍，韶光流转。<\/p>玉簪华冠，满脸皆是笑意，更衬得他丰神俊朗，眉目如画。<\/p>“请新娘入轿。”<\/p>林南枝身体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盯着珍珠绣鞋坚定的踏上喜轿。<\/p>她心中是一片惶然。<\/p>王念娇算得上是与她最亲近的人之一，她曾经带着他捉笔画字，上山采药，树底乘凉。<\/p>千山万海也曾去过，她还记得，某一次带着年幼的他误入南境，恰赶上极光漫天。<\/p>深绿的光芒像来自远古的海潮，消散又重生。<\/p>不可否认，林南枝恨他，但又在心底替他辩解。<\/p>或许他只是一时分不清爱。<\/p>尽管，林南枝也觉得这样的辩解荒谬而可笑。<\/p>喜轿摇摇晃晃，盖头上坠着的晶莹宝石也跟随着晃荡。<\/p>将林南枝本就开了孔的心晃的什么也不剩了。<\/p>到了府邸，鲜艳的红绸几乎挂满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p>俊逸的少年郎牵着红绸，红绸的另一端在嫁衣如火的少女身上。<\/p>尽管无法瞧见盖头下的容颜，但仅那一个身影，却也令人见之忘俗，无端升起遐想。<\/p>两人缓步而行，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p>作为城中的新贵，许多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大人物也到场了，抽不出空的，贺礼与祝福也托人送上。<\/p>王念娇隐在大红袍袖下的。指尖微动。<\/p>系在林南枝关节上的透明丝线收得越发紧，控制着她的一举一动。<\/p>关节的弯折，舒展，全系在少年指节上。<\/p>在这紧要的关节，他不容许出一丝差错。<\/p>“一拜天地！”<\/p>两道红色的身影几乎是同步的向天拜去。<\/p>“二拜高堂！”<\/p>王念娇自幼为乞，连名字都是豁着牙的老乞丐起的，哪见过父母。<\/p>于是这一步，也是向天地拜去。<\/p>“夫妻对——”<\/p>司仪的眼睛陡然睁大，拜字卡在了喉咙中。<\/p>就在礼成的最后一刻，穿着大红婚服的少女一把拽下了盖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