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还未成年的孩子,也懂得了一些大人的为难,不敢提更多的要求,只希望对她很好的老师能够吃饱,不要饿肚子。
做父母的哪里见得孩子哭的这么伤心?转了好几道弯,打点了一下,才让她好过了些。
“又过了段时间,那些人又去折腾新人了,渐渐的就不怎么再关注她了,我和你赵叔叔就找了关系,让人把她下放了,地方是特意找的一个比较偏远的小乡村。那村子里的大队长是你赵叔叔以前手底下的一个兵,后来他家里老子娘没了,还有几个没成年的弟弟妹妹,他就退伍回去了。”
“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你赵叔又对他有恩,村子里民风也纯朴,虽然对下放人员的身份有些隔应,但也不会特意去折腾,这些年外面闹得满城风雨,村里人日子还是跟往常一样过。村里离镇上也远,日子可能会苦一些,但至少不会受到太多的折辱。又有人照应,比起留在京市,起码还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孟滢说完叹了口气,“我们能力有限,还有一大家子,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情也罢,再是同情怜悯,她也不可能冒着把一大家子都搭进去的风险将人救出来。
在她心里,家人的安危才是放在第一位的。
简书一直安静的听着,这会儿才忍不住开口,“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只要人还在,总是有希望的。”
在亲人都靠不住的年代,仅仅作为学生的家长,能够保住人还给她安排一条妥当的后路,已经仁至义尽了。
如果他们不帮忙,那些老师说不定已经被折腾没了,即便活下来了,再下放到一个陌生地方,举目无亲,能不能撑得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毕竟有的时候,人缺的就是那一口气,心气没了,也就不想活了。
那位老师如果知道还有一个学生一直惦记着她,希望她好好活着,以她的心性,多半是能撑下去的。
“你们两姐妹连说话都是一样的。”孟滢看着简书,仿佛也看到当年说出类似话的赵月灵。
“那位老师离开后,灵灵担心她,这些年一直偷偷写信去鼓励她,还给寄钱票过去,让人多照应一些。一连两封信,从不间断。”
害怕给家里惹事,信都不敢多写,只敢趁着年节来往的时候,将信和东西一块夹着寄过去。
那个在课堂上挺身而出,伸手拦在老师跟前的孩子,也渐渐失去了当时的少年意气,开始有了大人的模样,学着顾全大局,学着瞻前顾后。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
“灵灵她一直没忘记当年的事情。”甚至还讨厌着当年退让的懦弱的自己。
今天谈起时,那些怨气有多少是冲着当年袖手旁观的同学,又有多少是冲着无能为力的自己?
她并不是不清楚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是不能释怀那些亲眼见证的过往。
也许,只有等当年那位老师,又重新站在她的面前,笑容和蔼的喊一声“赵月灵同学”,她才能从回忆中走出去,跟当年的自己和解。
孟滢苦笑一声,“我原以为她已经好多了,可直到你提起,我才知道她一直没释怀。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够称职了。”
事情刚发生的那段时间,赵月灵经常从梦中惊醒,白天也总是走神恍惚,那段日子孟滢白天要上班,晚上回来和赵明泽轮换着守着她。还叮嘱赵天睿多缠着姐姐出去玩,不要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过了段时间那位老师离开,她打起精神要给老师写信,慢慢的恢复元气,她又关注了一段时间,确定她没事以后才放心下来。可没想到,原来一切都只是表面而已。
“要说不称职,我这个当姐姐的更不称职,甚至连她遇到的这些事情都不知道。”简书扯了扯嘴角,自嘲道。
“你那阵子忙,有一阵子没来家里,后来再来的时候灵灵也差不多恢复了,你当时也察觉了一点不对,随口问了两句,被我三两句打发了。今儿个要不是你问,我也是不会说的。”孟滢解释道。
简书回忆了一下,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扒拉出来这一幕。
那段时间百货大楼出了些事情,她们财务科忙的不可开交,她也绷紧了弦,接连几个星期没回过大院。等到事情全都解决,回去看望孟滢赵明泽的时候,也的确发现赵月灵情绪有点不对劲,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过那时她也没多想,以为是跟人闹矛盾了,随口问了两句,也没得出个答案。后来再见面的时候赵月灵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就更不当一回事了,之前的那点疑惑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结果没想到,那段时间竟然出了这些事情。
“灵灵怕我们担心,掩饰的很好。”要不然,她绝不可能直到今天才发现。
想到这里,简书有个猜测,“婶婶,那位老师出事的时间,是不是跟今天隔的很近?”
孟滢点头,“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三天后。”
拼图合上了,简书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这就对了,一向掩饰的很好的赵月灵,今天为什么突然暴露了?想来也有些方面的因素。心情激荡之下,控制不住情绪也很正常。再加上她提到了校园,提到了同学,正好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