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步。

是鬼吗？

再走了一步。

肯定是人吧？

脑子里两种想法一来一回，河沄浠的脚步越来越慢，觉得要是不搞清楚的话，她根本没办法安心的去散步。

于是又折返了回去，轻悄悄地走到楼梯间黑与亮的分界处，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是人类对吧？”

声控灯亮起，坐在台阶上的男人也被惊了一下转过脸来，面颊上还带着来不及擦干净的泪痕。

……全原佑？

河沄浠对上他的目光，立刻有些尴尬地笑了下，道：“对不起。”

然后安静地捡起地上的小怪兽，就准备离开。

“你现在走的话，我好像会变得很尴尬呢。”

低哑的声音响起，河沄浠脚步顿住：“欸？”

“今天是我的生日。”全原佑摘下帽子，戴上眼镜，看向远处黑漆漆的窗。

河沄浠眨了眨眼，说：“……生日快乐？但是为什么……”

声控灯突然熄灭，视线陷入完全的黑暗中，一下连人的轮廓都看不到，河沄浠听到全原佑平静的声音：“我想妈妈了。”

妈妈。

简单的两个音节却带着无边的思念，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心脏上。

全原佑没听到河沄浠的声音，跺了一下脚，声控灯亮起，他便看到了河沄浠脸上的表情。

不是尴尬，也不是同情。

“如果你有话想说的话，我会听的，如果你想哭的话，我会装作没听到，如果你想一个人呆着，我会离开。”

河沄浠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在台阶上坐下来，认真地说道：“没关系，我能理解，我也……生日的时候会格外想妈妈。”

她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想说的话说不出，想流的泪也流不出。

全原佑惊讶地看着她平静的侧脸，网上关于她的资料太少，也从未提过她的父母，他突然不知道，刚刚一时冲动叫住她这件事是好是坏了。

可看着旁边并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心脏里拥挤的话好像突然有了出口。

“孩子们很用心地准备我的生日来着，大家明明因为演唱会都很忙很累，还……几个小时前做了生日直播，和粉丝们聊天，很幸福，会觉得，啊，原来有这么多人喜欢我啊。”

“快到生日的时候就会想起来，啊，我要过生日了，但是我没有妈妈了。”

“不能表现出来，应该是幸福的日子，难过的话，孩子们会担心，粉丝们也会担心。”

“他们已经担心得足够多了。”

“忙碌的时候不觉得，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就一直想到妈妈，我……”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语速越来越慢，强忍着泪意。

河沄浠的鼻子有些酸涩，快速眨着眼睛，手一下一下地捏着小怪兽。

全原佑擦了下滑落到下巴尖的泪珠，看到河沄浠微红的眼眶。

“谢谢你。”

河沄浠捏着小怪兽，轻轻摇头，又问：“要不要听歌？”

“这里？万一吵到别人怎么办？”

“没关系，我带了耳机。”河沄浠将脖子上的耳机摘下来，递给全原佑。

全原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调整了一下大小，然后戴在了头上。

河沄浠对着手机屏幕点了几下，然后他的耳机里就开始播放音乐。

心脏的酸涩和抽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但全原佑不知道这是因为音乐，还是因为她。

没有说话声的楼道又暗了下去，耳机里的音乐一首接一首地放。

忽然，河沄浠摁亮了手机屏幕，飞快地将那首才播了两秒的歌切掉，跳到了下一首。

屏幕亮起的瞬间，全原佑看到她脸颊上清晰的泪痕。

被切掉的那首歌，他听出来了，是GOD的《致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