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贺铭沉问道。
纪敛面色沉着:“你要离开了吗?”
贺铭沉觉得自己病得不轻,玄关处被剑拔弩张的气氛笼罩,他想的却是——
纪敛生气原来是这个模样,纪敛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
想法太离谱,以至于没能及时回答纪敛的问题,这在纪敛看来,只当他是默认了。
“你走之前为什么不跟贺笙打声招呼,你回来才多久,为什么都不愿意多留一天陪陪贺笙呢?”纪敛不是个多话的人,如果不是帮贺笙说话,他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
贺铭沉知道纪敛误会了,看出纪敛还有话要说,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静静等待纪敛将话全部说完。
“贺先生,你有注意过贺笙看你的眼神吗?”纪敛重重抿了下嘴唇,颊边的梨涡轻轻一抿就能浮现,此刻它们的出现,破坏了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严肃,像是一只被剪掉了趾甲的小猫,在冲人发着自认为强势实则软绵绵的狂怒。
“贺笙这个年纪不应该那么懂事听话的,你要是能认真留意他,就能知道他有多喜欢你,有多希望你能留下来陪陪他。”
“我有留意过贺笙。”贺铭沉反驳,不然,他也不会专门空出时间来陪伴贺笙了。
纪敛嗤道:“满足了贺笙的物质生活不代表重视他,这只能代表你在敷衍了事,拿不懂,不会当做借口,所以尽可能的用物质来补偿贺笙?”
贺铭沉沉默。
纪敛收起了嘴角的讽刺,正色凝视贺铭沉,认真发问:“贺先生,为什么你在把贺笙交给孙兰淑之前,没有再确认一遍,孙兰淑是否值得你的信任呢?正因为你的敷衍和不在意,贺笙才会被孙兰淑虐待那么久,而你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件事,可你在知道后,依然不知悔改,依然忽视了贺笙的想法。”
从没人这样指责过贺铭沉,贺铭沉不禁哑然。
令他意外的是,他没有感觉到一丁点愤怒,反而觉得青年说的没有错,在工作之外的其他事情上,他总是疏忽大意,总是忽略了许多细节。
孙兰淑的事情贺铭沉无法替自己辩解,的确是因为他盲目相信了大哥的推荐,相信了童年时对孙兰淑的模糊记忆,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纪敛说完后,玄关处持续了很长时间的静默,谁都没有再主动说话。
纪敛依旧板着脸,与贺铭沉沉默地对视。
贺铭沉是丹凤眼,本就不怎么明显的双眼皮在蹙眉沉思时直接藏匿了起来,眼窝深深凹陷,眉眼更加深邃,也因此,让那张淡漠的脸变得更加凌厉冷肃。
就算是面对长了一副凶相的父亲时,纪敛也没有怵过,但对上贺铭沉,他竟生出了几分退却的念头。
这个男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凶,让他有些害怕。
这里不是末世了,他现在的身体没有自己原来的身体那般强壮,那般坚不可摧,也没有任何异能,他现在这副小身板,贺铭沉一拳就能把他揍趴下。
他说的那么严重,语气那么冲,以贺铭沉的身份地位,是绝对无法容忍别人踩在他头上指责他的。
他胆敢这么说,他今天一定死定了。
这样想着,纪敛的面色更加冷凝,这是他在紧张或焦虑时的本能。
别人看不破他的真实想法,只觉得他气势十足,贺铭沉也是这么觉得的。
“对不起。”
纪敛一怔,眼睫快速颤抖了好几下,他刚还在想要不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至少不要得罪面前的大boss,让他的生活不至于过得那么凄惨,结果,贺铭沉说了什么?
就在纪敛怀疑自己听力故障时,贺铭沉再次开口:“对不起。”
这次,纪敛清清楚楚听到了贺铭沉的道歉,看清了贺铭沉带着真诚歉意的脸。
纪敛全然怔住,眼也未眨,呆呆看着贺铭沉。
男人的肩膀宽阔,挡住了窗外的大半阳光,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将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从纪敛这个角度,即使贺铭沉低垂着眼,也能看到贺铭沉眸中的真情流露。
“孙兰淑的事情的确是我的疏忽,你说的没有错,很多时候,我确实对贺笙太过敷衍了事了……”
贺铭沉承认,他一开始对贺笙是没有感情的,谁会在刚开始就对一个素未谋面,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生出感情呢?会不顾家里人的反对领养贺笙,不过是姐姐的临终嘱托罢了。
他想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对一个没有血缘的小孩那么在意。
姐姐就算在最艰苦时都没有向他求助,却在生命最后唯一一次联系他,希望他能好好照顾贺笙。
因此,在忙碌之余,他特地空出时间,短暂地参与了贺笙的婴儿时期。
在贺笙第一次开口喊爸爸后,他才真正有了他是贺笙的养父的实质感,他还是不明白姐姐会收留贺笙,会为了贺笙向他求助的原因,不过,从那之后,他依旧每个月特意空出几天时间,只为了专门陪伴贺笙。
这是他第一次做父亲,还是越过了伴侣与婚姻,直接成了一个小孩的父亲,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只能将自认为最好的东西送给贺笙。
从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