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杀了半夏之后,他的第一句话是“为吾打开万妖门”。
他要让诸方知道,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他承载得起这份支持。
他从来不觉得公平是天赋予,他笃定自己的力量,确定自己的努力,也对所有真切的支持心怀感恩。
他在妖界多方游走,到处寻找机会,让值守燧明城的真君都烦得不行,让几个霸国在妖界的军事统帅看到他就头疼……所为何也?
还不是为了对得起这份面对景国的公平吗?
洞真无弱者,无痴愚,放在哪里都是位高权重,一族脊梁,谁都知道有多难杀,六真妖六真魔六恶修罗的目标绝无可能一蹴而就——但至少他在竭尽全力做这件事情,践行他的宣言。
姜望不说这些。
他看着牧国的神冕大祭司,声音忽然扬起来:“我正是来草原探望亲朋,顺便杀几个真魔。草原有我的家人啊,我的弟弟赵汝成,我的弟妹赫连云云——我同牧天子是亲家哩!”
“哼!”
外间响起一声冷哼,赵汝成推门进来:“少说这些屁话,你去天京城决斗,可都没有跟我讲一声!”
姜望的目光往他脸上一瞥,便轻巧地往他身后跳,落在那位愈发明艳大气的草原贵女身上。
“云云!”他热情地打着招呼,脸上也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好久不见,你越发漂亮了!”
赫连云云按了按自己的鬓角,眉眼带笑:“姜大哥可是人族第一天骄,千万别拿话哄我!”
赵汝成追着姜望质问:“我成亲了,难道就不是你兄弟?”
姜望的耳朵好似只能听到一边,他完全无视了赵汝成,亲热地对赫连云云道:“这是来自人族第一天骄的认可,草原上就没有比你更漂亮的女子!”
赫连云云笑得合不拢嘴:“你要非这么说……我可就信啦?”
赵汝成贴着姜望走:“姜老三,你装聋作哑,什么意——”
赫连云云一把将他扯到一边,扯了个趔趄:“什么意思啊赵汝成?我跟姜大哥说话呢,你老打什么岔!”
赵汝成睁大了有些受伤的桃花眼,呆愣愣的晃在那里,成亲之前你赫连云云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赫连云云笑容灿烂地瞧着姜望:“姜大哥,你在妖界辛苦了,我备了好酒,刚宰的灵兽,为你接风洗尘!”
“呀。云云妹子真是盛情!”姜望叹了一口气,很是遗憾地道:“可惜啊,我可能没有这个口福,喝不到这杯酒。”
“怎么呢?”赫连云云关切地问:“是不是在妖界伤到了哪里,不太舒服?”
“这……这个不好说,你知道的,你姜大哥不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算了算了,弟妹先回去吧,别为我的事情操心——”姜望说着,十分纠结的、为难的看了涂扈一眼。
赫连云云便也看向涂扈,笑问道:“大祭司?”
涂扈摇头失笑,挥挥手:“走吧走吧。”
赫连云云很有礼貌,侧身往外引:“姜大哥先请。”
姜望亦伸手前引:“妹子,一起走,咱们边走边叙旧。”
两人便这样互相客气着往殿外走。
姜望顺手拍了拍赵汝成的肩膀,留下一句语重心长的传音——
“要努力啊,小五。”
赵汝成抬手就是一巴掌,要将三哥的手打开,但是打了个空……不由得狠狠错了一下牙,确实要努力了!已经很努力,还要更努力!
……
……
酒有三分,意微醺。
姜望提起长剑,离开了弋阳宫。
他自不会真个纵于安逸,同许久未见的小五碰个面,看看这小子的婚后生活,也就罢了。
甚至于若不是赫连云云已经提前备宴,要照顾弟妹的心情,这顿酒他都不会吃。
人生自有广阔,风霜长旅未歇。
“怎么不喝了?”宫外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戴着厚厚的长斗篷,裹着长袍,把自己遮得密不透风。
其人大概已经在这里站很久了,但出声的时候,他才存在。或者说之前只是一个印记,一个道标,此刻才是真实的强者。
太虚阁员,苍瞑是也。
姜望脚步不停:“三杯水酒,足慰平生。”
苍瞑笑了笑:“想不到姜阁员酒量如此不济。”
姜望看了他一眼:“我的酒量不在桌上。”
“那在何处?”苍瞑问。
“醒吞沧海,醉推天门!”姜望拔身而起,穿入夜穹。
苍瞑追问:“君海量,如何求醉?”
姜望的身形已经不见,但他清越的声音留了下来,彻于长夜:“人饮酒,何如剑饮血?杀异族之真,才是当世真人的年月——今日满金樽,尽长锋!”
“男儿之言!”苍瞑极罕见的有了一点激烈情绪:“我当同往!”
遂亦拔空,紧逐其后。
两位真人一前一后,穿梭夜色,横过草原,很快就飞到了生死线。
基于对这条人族以鲜血勾画的生死线的尊重,姜望落下身形。随意招了一员牧国骑兵过来:“虽然你们上司肯定已经通知过了,但我还是再知会一遍,免有疏失——姜望即刻越过生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