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那一壶早已泡好的茶,在此时温度刚好。 楚煜之便去提来,又随手翻了五只茶杯,全都倒了半满,手上一转,五杯茶轻飘飘落在恰当的位置。 今日这一席。 左光殊说话很少。 屈舜华作为东道主,则是很热情地在招待,作为主客的姜望也很配合。 而楚煜之则表现得相当真诚,既不掩饰他对夜阑儿的好感,也对姜望不吝赞誉。 不过他的表达很见分寸,既不张牙舞爪,也不会过于谄媚,始终保持着一个不会让人觉得冒犯的距离。 至于夜阑儿…… 姜望看不太懂,也不好奇。 或许等他也成就神临之后,才会对夜阑儿产生好奇——好奇她在神临境的实力。 几人闲聊间,屈舜华忽又问道:“我听光殊说,姜大哥问这里的宴席能不能打包?” 姜望大感窘迫。 先时跟左光殊顺嘴提及,只是习惯性地给安安储备美食。 这会知道今天这宴是淮国公做的,他还哪里好意思说“打包”? 更令他愤慨的是,他明明跟左光殊同时来的黄粱台,一直也没有离开视线过,这小子什么时候跟屈舜华说的? 怎么什么都说? “先前那么问光殊,是我有些孤陋寡闻了,不太知道黄粱台是什么地方。”姜望有些窘迫,但是诚恳地说道:“还想着给朋友带一些尝尝鲜呢!” “没问题,这事交给我。”屈舜华笑着道:“姜大哥你什么时候离楚,我什么时候帮你准备。” 姜望有心拒绝,若是他自己,是决计不愿平白受人恩惠的。 但想到今日这一席的美好…… 这世上的美好怎能不让安安尝到? 话到了嘴边,便成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姜大哥不拿我当外人,那是我的福气。”屈舜华眼中带笑,又问道:“反正也是要做一席。姜大哥是要几人份的?” 还可以有几人份? 姜望心中大喜,立即道:“两人份,两人!” 继而又想到,凌霄阁毕竟是某叶姓真人的地盘,面子上还是要照顾到的,不然会不会下次相见,又是横眉竖眼呢? 一念至此,便道:“还是三人份吧。” 紧接着又想到,那位镇宗神兽阿丑前辈,不知脾气如何,总归也该给个面子才是。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请了阁主不请镇宗神兽,会不会叫他生气呢?万一给安安使绊子可怎么办? 于是道:“四人份。对,四人。” 他这般一会儿一个数的,叫不熟的人见了,难免觉着他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屈舜华倒是觉得,这位姜大哥真是性情中人,率直可爱,轻声笑了:“那还是五人份吧。我猜姜大哥忘了算上自己。” 真是好姑娘! 与光殊太般配了! 姜望带着十二分的感动,直接站了起来:“这叫我说什么好?好弟媳,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姜大哥可别这么叫,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屈舜华嘴上拒绝着,脸上泛起羞意,人却站起来举杯。 还伸手推了一下左光殊:“姜大哥起身了,你还能坐着?” 左光殊耳朵都是红的,但仍是拿着茶杯,站了起来。 这一幕像极了新婚夫妇给长辈敬茶。 姜望趁热打铁:“你这声弟媳,我叫定了!除了你,我哪个也不认!” 夜阑儿当然知道屈舜华的心意,闻言便是一笑:“这话我可听见了!” 楚煜之更大笑道:“我当见证此言!” 是宴,见我楼中宾主尽欢。 …… …… 真正用膳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倒是饭后闲聊耗了几个时辰,又喝了几壶酒。 姜望说些游历天下的见闻,屈舜华讲些楚地的传奇,大家欢声笑语一场,各自离席。 马车驶离黄粱台,似乎也带走了那热切的气氛。 车厢里,姜望拉着左光殊的手不放,酒意醺然:“光殊啊,听为兄一句劝。这舜华是个好姑娘,你切莫放过了。” 左光殊有点嫌弃地抽了抽手,没能抽动:“不就是一顿饭吗?何至于此!你先把手松开。” “怎么说话的!为兄是那贪图一顿饭的人吗?当然黄粱台的宴席确实不错……”姜望手上捏得愈发紧了:“但为兄是看到了舜华的品质!她很好!很不错!” 左光殊往后避了避唾沫星子:“我当然知道她很好。” “知道了,然后呢?”姜望十分操心地叹道:“光殊,还是要早些娶她过门呐!” 左光殊沉默片刻,说道:“功业未成,何以成家?” 姜望把眼睛一横,很是不满:“你们两府国公,大楚顶级权贵,还要什么功业?” 左光殊闷声道:“那是左家的功业,不是我的。” “光殊啊。”姜望威迫罢了,又改成怀柔,语重心长地道:“为兄是为你好。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样的好姑娘,追求者有如过江之鲫,天下不知多少人惦记!你现在若不好好把握,只怕以后追悔莫及!” “我好好把握了啊。”左光殊不服气地道:“她每回来寻我,我都陪她。我自己得空也常去寻她。每回要是去了哪里,我也从未忘了她的礼物。” 姜望窒了一下,又道:“我说的是把握!把握你懂吗?” 他侧身而望,老气横秋地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定性。这世道变化又快,订亲后又散了的,比比皆是。哪里能说矢志不渝呢?要真正拜堂成亲,有了夫妻名分,才算是把握了。你可明白?” 左光殊想了想,问道:“你很懂吗?” 姜爵爷一时语塞。 “倒霉孩子!”他把左光殊的手一甩:“不听大哥言,吃亏在眼前。你且等着后悔去吧!” “我没不听啊。”左光殊很有些委屈:“但我才十六岁,十六就要成亲了吗?” 姜爵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