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摩云城风云激荡。 今夜无眠者多。 摩云犬家的大宅里,犬熙华边咬牙切齿地看着夜空虚影中的羽信,一边很是不解地道:法师,您不是说想办法让我们窥见神霄真秘,早步占得先机吗?怎么这全城都知道了。 摩云犬家之主,妖王犬寿曾站在旁护道,表情也很古怪。 此刻站在大院中央的,是一个穿着大红袈裟的瘦高年轻和尚,光头上点著六个红色的结疤,眼睛极亮。听到犬熙华的疑问,竖掌于胸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不足以掌控知闻钟的力量,没能彻底容纳神霄秘藏。不小心让这真秘跑出来了 所谓‘真实隐秘’在他的描述中有了灵动的意味,仿佛自有性灵般。 犬熙华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勉强道:羊法师真是风趣。 这一次摩云犬家与古难山的合作,乃是真妖犬应阳促成。但实话来说,若非犬应阳在某些事情上做了很大的让步,摩云犬家根本没有同古难山合作的资格。 且看那黑莲寺鼠伽蓝来摩云城,那是横冲直撞,自查自求,想做什么做什么,可有跟当地任何一家打招呼? 不是不懂世故往来。 实在是无此必要。 故而犬熙华哪怕心有怨言,觉得古难山来的和尚莫名其妙,把好好的一桩隐秘,闹得妖尽皆知,嘴上也是不敢有半句不满。 这位法师可是最新期天榜新王中排名第五,比那鹿七郎都要高两个位次,他跟在后面混就是了,哪里有叽叽歪歪的余地。 若非犬熙载死了,这等搭便车的机会,哪里轮得著他? 名为羊愈的古难山真传法师,此时转过头来,有些奇怪地看了犬熙华一眼: 我确实是失误了,这也风趣吗? 尴尬的马屁不如缄默,尤其是当你面对一个直来直往的家伙。 犬熙华毕竟缺乏柴阿四的生活经歴,没能觉醒相应的天赋,时憋不出话来。 犬寿曾恰当地在旁边感慨了声:大约这就是佛门门所说的缘法。 也不知他是想到了死去的犬熙载,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语气很是唏嘘,情感细节很丰满。 羊愈法师点了点头:施主很有慧根,我佛慈渡众生,广爱万妖,既这真秘不愿被隐藏,叫他们知闻也无妨。 换做任何一个妖怪说这样的话,犬寿曾大概都会觉得虚伪。 什么慈渡众生,广爱万妖,怎么没见你们爱黑莲寺? 但从这个年轻法师的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什么,竟让他这个见惯了世事诡谲的老家伙,感受到了种诚恳所在。 他好像说的是真心话 犬寿曾点了点头,又转了转头,终是无言以应 羊愈仰面看天穹。 古难山至宝知闻钟与他遥相感应。 夜凉如水,他沐这月光如佛光。 摩云城城主府中。 听得羽信在那里大放厥词,生就复眼的蛛狰,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痛。 老子无谋?凭你也能在这里点评天下英雄? 错著牙齿恨恨地道:这鸟妖,早晚把他这张破嘴给缝上! 一旁的摩云城之主,真妖蛛弦只是笑道:古难山的羊愈也来了,还搬动了知闻钟。这不知真假的神霄秘藏,倒真是个香饽饼兰若,这对你可是一场大考。 蛛狰低眉垂眼,不再言语。 而蛛兰若端坐琴架前,表情依然从容,漫声道:我现在确实相信,神霄秘藏一旦开启,咱们可以在十息之内赶到了。 依眼下的形势看,但凡是有点想法、有点办法的,都很难在十息之内赶不到现场。 这让蛛狰在羽信身上下的诸多工夫,都显得铺张。 真是竹篮打水徒费力,为何辛苦为何忙。 钟声响彻全城的时候。 猿家家主猿甲征,正在泥炉前独饮。 猿家的青年才俊猿梦极,还在撒开了网,到处搜查蛇沽余的痕迹。 听得那知闻钟响,听得羽信在那里嬉笑点名骂遍诸方。 猿梦极楞了一下:嗯?羽信怎么提到蛇沽余?他知道蛇沽余在哪里吗? 作为猿家的家主,猿甲征已经很老了。 当然,他的老是寿元流逝,他的修为至死才衰。 他是想早早为自己培养一个接班者的,但很明显,猿梦极还差了很多火候。 此刻这老者举杯摇头,笑骂道:还惦记蛇沽余呢!你这小子还真是初心不改! 猿梦极嘿然一笑:我已做好万全准备,定要在那鹿七郎嘴里咬下肥肉来,看他还敢目无余子!真把摩云城当他自己家了! 猿甲征伸手抓过桌上的酒壶,摇了摇听响,嘴里道:羽家小子说了那么多,你是半分重点也不抓啊? 猿梦极赶紧把旁边的老酒搬了坛过来,将小泥炉上烘著的酒壶倒满。而后想了想,恼道:羽信那厮竟敢说我不值一提,我不会放过他! 猿甲征翻了个白眼,胡子翘得极高:那神霄秘藏,你就半点不动心? 唉!猿梦极终于是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来:不动心是怎么可能,但我事前毫无准备,哪有插手的余地?别看古难山知闻钟把羽信照得这么清楚,他和那个黑衣的家伙现在指不定躲在哪里呢!我怎么找?就算找到了,急匆匆赶上门去,又能讨得了好?还是算了吧,倒不如我吃口自己看得著的肉家主,您到时候可要帮忙出手。 猿甲征哼了一声,终是没说别的话。 这个猿梦极,说傻好像也没有那么傻,说聪明好像也不太聪明。 竟不知如何评价才妥当。索性又灌了一杯酒不去操心,后来者自有后来福! 隐藏得极深的神霄密室中,应神通道术的波澜都被隔绝。 羽信和熊三思进来得十分艰难,费了许多苦功,可以说这些年来的准备,过半都投入其间。所以进来之后,心中也踏实了许多。 他们来此尚且这般不容易,何况他妖?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