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无尽,灞桥无尽地坠落。 时间在这里不存在意义,距离也不过是感受的尺度。 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程。 可以是一瞬间,可以是一万年。 可以是一丈远,可以是千万里。 这座古老的石桥,到底是在坠落,还是在飞升。虞渊的尽处到底是日落,还是天空——谁又能说得清呢? 总归灞桥是跃下了虞渊,便姑且描述为“坠落”。 “伟大”是一种超乎界限的力量,它打破了现世的极限,也超越诸天万界而存在。它不能够被描述,也无法被触及。 此刻的灞桥,深陷于伟大的力量里。 在这无止境的坠落中,响起了一个混乱至极的声音。 它怪诞、邪异,仿佛亿兆个声音混杂在一起。 绝巅之下的修士,仅仅只是听到这个声音,便要道则崩溃而死。若试图辨析这个声音的内容,哪怕是绝巅修士,也很有可能陷入疯狂! 然而这个声音,被灞桥捕捉了。 此声道——“嬴允年!超脱共约犹在,人族想要撕毁它吗?” 大秦太祖嬴允年,道历新启以来第二个成就超脱的伟大存在。 灞桥乃是祂当年纪念霸业所制之宝,也理所当然成为祂回归现世的桥。 在近古时代的尾声,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几乎毁灭这个名为【现世】的万界中心,使诸天万界都归于寂灭—— 若真是那样的结局,诸天万界所有生灵都要灭绝,什么洞真、衍道都不能活。 超脱也要沉眠,“永恒”都要存疑,因为永恒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 那些伟大强者所看到、证得的真不朽,亦无不朽之根基。 那么“永恒”和“不朽”,都无法再定义。 诸天万界所有的一切都会寂灭,须得等待漫长不知多少纪元,才有可能迎来复苏——又或许永远不会复苏。 纵然有那能够对抗永寂,对抗沉眠的无上强者,也只能飘荡在【无】。 因为世间无“有”,因为“世间”也不存在。 谁都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局,所以“超脱共约”应劫而出。 它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叫《昊天高上末劫之盟》,乃是诸天万界之中,最高层级的盟约。它限制了超脱在现世的出手! 此约之后,才有道历新启。 这份盟约具备如此伟大的意义,当虞渊深处的伟大存在,刻意提及此约,是必然要得到回应的。 所以那横渡时空的古老石桥中,响起嬴允年温润的声音:“我以为是您不打算遵守。” “真是岁月苦多啊。”在混乱的时空里,那个极致怪诞的声音道:“嗬嗬嗬……当年跟吾对话的,是人皇有熊,是玉京道主,现在却换了个不到万岁的小年轻!” “超脱无古今!”嬴允年的声音道:“年月对我们已经没有意义。伟大如您,也需要知晓我的名字,不是么?” 极致怪诞的声音道:“吾名永彰,尔辈缄藏。超脱共约上,可没有你的名字。” “还没有来得及签。”石桥里嬴允年的声音道:“我会签上去的。” “在将签而未签之间,你就拥有现世中有限的自由。”极致怪诞的声音道:“呵……所以你竟放肆如此,只身来吾座前!” 《昊天高上末劫之盟》当然不是一纸空文,上面签署着诸天万界所有超脱存在的名字,具备伟大的力量,限制了超脱的出手。 是彼刻所有超脱达成共识后,为了防止诸天万界的寂灭,主动给予自身的限制。 若要强行类比的话,它可以视为《太虚盟约》的终极状态。它的力量来源于“共识”,是定约者所赋予。 无论谁先破约,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嬴允年成就伟大的时代,超脱共约早就已经签订完成,上面当然没有他的名字。相类于此,姬符仁也是这样。这两尊道历新启之后的超脱,是超脱共约之下,相对自由的存在。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不受约束。 “此至高之盟,不朽圣约。凡超脱不得随意干涉现世,以免寂灭之灾。誓约之上虽无我名,我亦受其所约。”嬴允年淡淡地道:“您大可放心,如非必要,我不愿意成为毁约的代价。” “闲话少叙!”那极致怪诞的声音被怨恨纠缠:“人族背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尔辈承燧人之德操,若想弃约,倒是不妨前来一步,看吾如何却之!” “您乃太古怨体、百族恨身,谁敢小觑?”嬴允年的声音悠悠道:“我若要杀你,怎么也得约上道门三尊,叫上姬符仁,发大军亿万,填平无底虞渊,拔掉修罗根基……您说是么?” 他仿佛在描述他的计划,而非一种假设。 “称吾‘太古之母’!”极致怪诞的声音如水纹回漾,回荡在历史、现在,也试图漫延至未来:“共约既在,超脱束手。吾可曾轻动?” “最好是如此!让现世的归现世,超脱的归超脱。既已跳出世外,无谓溺于苦海!”石桥里的声音道:“我此来无余事,只是知会您——从今往后,虞渊由我注视。我相信我们会有很好的相处。” 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