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侯之礼,不可轻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将此事搁置下来,你的封地食邑也未割分。” “你以为我要跟你说什么?”他抬眼看着姜望:“天子爱你怜你,对你大有期许,但社稷方为他的根本,江山才是他的天心!你要杀庄高羡,齐国上下没有任何人会支持你。 因为你挑战的是国家体制。君者,至名至器! 谢淮安破贵邑,都不敢擅杀夏君,要押回太庙。彼时杀一个阳建德,也要凶屠亲自出刀。 庄高羡无恶名无罪名,如非两国交伐,谁能擅杀?你姜望有几个脑袋?” “别看你现在是人族英雄,呼声甚高,一旦你一意孤行,非要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弑杀一国之君。你今时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全都会失去。景国一定会拿你问责,玉京山必要将你斩罪,而全天下没人能护得住你!”姜望只是抿了抿唇。 而重玄胜看到了他的固执,又缓声道:“我相信你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我相信你亲手赢得的一切,你都可以放下。但是姜望,剥开齐国,你再问问自己,你现在杀得了庄高羡吗?他是一国之君,当世真人,部下高手如云,暗藏手段无数。你若只是你,连靠近庄王宫也难能!” “我知道苦觉大师很护着你,余北斗算是你的朋友,叶凌霄愿意保你的命你这次带回知闻钟,须弥山还会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但就算是苦觉真个执掌悬空寺,须弥山都为你倒转,他们也不敢、更做不到挑战国家体制,公然弑杀无罪之君!” “人道洪流滚滚至此,这个秩序延续了四千年,你我皆在其中!你我所经营的一切,拥有的一切,也都在其中!我们无法摆脱。” “要杀庄高羡,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剥掉他的龙袍,踹翻他的龙座,而这不是一日之功。” 这个胖侯爷,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至交好友,沉声道:“再等等。” 姜望在这个时候反而很平静,平静地笑了笑:“好个一国之君,真可算不坏金身。” 而这金身之所以能塑稳,之所以能不坏,恰恰是因为枫林城域那数十万永眠的人。真是讽刺。 “的确可以算得上不坏了。”重玄胜说道:“觐见天子的时候注意些不要乱说话。” 姜望站起身来,只道:“我明白。” 其实要杀庄高羡,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但作为朋友,重玄胜不希望他走那条路。 静室的门缓缓关上了,就像这***的人生,关闭了一种可能。 “侯爷沐浴过了?”宫车旁的丘吉脸带笑意,声音温吞。天子急旨召见。 他秉笔太监丘吉亲自驾车。 而姜望竟还在静室与重玄胜说了一阵话,才肯出门。这事若传扬出去,武安侯不免有居功自傲之嫌。 所以他主动开口,将这事定性为武安侯焚香沐浴以敬天子,也算是一种示好。 姜望温声回礼:“有劳公公。” 这时远远传来一道呼声:“武安侯!” 姜望循声看去,正看到白袍银甲的计昭南,带着长脸深眸的王夷吾大步走来。 他便半停在马车上,道了声:“计将军!” 计昭南走近前来,二话不说,就在这大街之上,推金山、倒玉柱,对姜望重重一礼:“前次霜风谷之事,计昭南向武安侯致歉,是我思虑不周,莽撞行事,才累你遇险。你若是不能回来,我再难安枕!” 姜望一步踏下马车,把住计昭南的臂甲,将他扶住,诚恳道:“我辈妖界征伐,皆为分内之事。别说计兄你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就算你真欠我一点什么....饶师兄也都替你还了。” 风姿无双的计昭南,从来不会逃避责任也从来不在乎世人眼光的计昭南,这一刻忽然怔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姜望。 一领白袍似飞作了雪,眸中灿光亮得吓人。 姜望这才知晓,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军神还尚未告知计昭南他们,饶秉章在妖界的事情。 他竖起一根手指,将刻印了饶秉章那一枪的仙念,递与计昭南眉心:“饶师兄在妖界常以刀术行走,及至最后的时候....才用了枪。”计昭南将这枚仙念紧紧攥住,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可那杆韶华枪.....无由而鸣。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次,才对姜望道:“武安侯,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但有所请,我决不推辞!” 声音出口,已是哑了。 姜望略一沉默,道:“若要请你帮我杀人呢?” 计昭南没有半点犹豫:“就凭你送回来的这一枪,只要不是齐人,杀谁都可以。” “这承诺延续到几时?”姜望问。